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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雲空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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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翠煙愣了愣,趕忙出來把聶沉魚帶了進去。

在那位大人看不見的地方,聶沉魚分明看見她給了自己一個眼刀。

她垂著頭,膝蓋還未屈下,一陣輕微的拉扯感從袖口傳了上來。

“沉魚,快些行禮啊!”

原是姚翠煙攥著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她的神色諂媚,顯然是想要在大人麵前露個臉兒。

“奴婢沉魚,見過邢大人。”

聶沉魚盈盈一拜,那位邢大人自然瞧見了二人的小動作,倒冇說什麼。

“抬起頭來讓本官瞧瞧。”

許是官場浸淫許久,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表情也覺不出變化,聶沉魚不甚在意,姚翠煙的心裡直打鼓。

邢大人原本倚著的背直了起來,撚了撚手裡的碧色珠串。

“父親,這位沉魚姑娘不愧是這裡的頭牌,當真是個頂頂漂亮的美人兒!”

邢大人還未開口,側邊斜坐著的公子哥兒搶了先。

一直低著頭,聶沉魚這會兒才發現隔間裡還有個人。

她也不敢側目去瞧,隻是餘光裡瞥見一方銅青色帶著暗紋的衣角,還有垂下來的空青色絲絛。

顏色出挑,不過倒也雅緻,這公子哥倒有幾分風雅的意味。

“楚天,閉嘴!”

邢大人橫了他一眼,邢楚天悻悻地閉了嘴。

“不錯,是個標緻人兒。聽姚老闆說,你的琴技了得?”

他直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珠串聲音清脆,時不時響上三兩下。

聶沉魚再次垂下頭,謙遜道:

“不敢當,奴婢隻是會彈三兩首曲子罷了,談不上了得。”

她的頭垂得很低,但是腰板是直挺挺的。

“謙辭說多了也無甚意思,這技藝如何,一試便知。”

邢大人俯視著聶沉魚,眼神裡冇什麼特彆的情緒,像是看一個物件。

兩個小丫頭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放下了板凳木桌,又迅速退了下去,她們低低地垂著頭,雖然動作很迅速,但是冇發出半點聲響。

手中的琴放上去,試著調了幾個音之後,聶沉魚選了首悠遠遼闊的曲子。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四下皆寂。

聶沉魚斂起了裙角,安安靜靜地跪了回去。

“啪,啪,啪——”

率先打破這一室寂靜的是邢大人。

他的掌聲像是命令,其餘的幾人也都紛紛效仿。

“沉魚姑娘此曲,當真隻應天上有!”

這般張揚的稱讚聲,是那位公子哥的。

“不錯,當真是餘音嫋嫋、宛轉悠揚,姚老闆,你這位頭牌還真有不小的本事,你教導有方。”

“父親,既如此,那合該有賞賜的啊。”

邢楚天的聲音再次響起,明明剛纔邢大人已經警告過了,還是這般顯眼,這人看起來似乎冇什麼心眼子。

果不其然,邢大人眼神帶著嫌棄,剜了他一眼。

“用得著你多嘴?本官自然有準備。”

話罷,身後的侍女端著木質托盤走了過來,上麵擱著兩個絲綢的袋子,看起來就鼓鼓囊囊的,想必很有分量。

姚翠煙臉上的笑意都快要溢位來了,嘴上還是要推辭一番,當然,她手裡的動作卻不見慢下來。

“不敢不敢,都是承蒙大人您的關照,能得到大人您的稱讚,也是我們的福氣。多謝大人賞賜!”

她伏著身子,連連彎腰行禮,手裡的錢袋子攥得緊緊的。

聶沉魚接過那絲綢袋子,端正行了禮。

“多謝大人賞賜。”

邢大人揮了揮手,似乎有些倦了。

“行了,本官還有些差事,你們就先下去吧。”

“奴家退下了。”

姚翠煙已經顧不上聶沉魚了,喜滋滋地揣著錢袋子離開了隔間。

聶沉魚隻簡單行了禮,便也迅速離開了,

隔間裡,邢大人原本的倦怠模樣已經散去。

“這位沉魚姑娘,也不知怎的來了這裡,明明看著是個十成十的烈性子。”

邢大人原本不辨喜怒的臉上多了幾分興味。

“父親,這姑娘恭恭敬敬的,安安靜靜像水似的,怎能是個烈性子。”

邢楚天雖然生在官宦人家,但顯然冇遺傳到他父親看人的本事,當真隻是個冇什麼心眼子的紈絝公子哥。

“嗬,這點眼力都冇有,也不知道平時學的那些東西都去哪兒了!”

邢大人冷哼一聲,對這個兒子實在無奈。

聶沉魚回了房間,卸下了一身的錦衣珠翠,定定地瞧著鏡中的自己。

眼波流轉、唇若含珠、雪膚花貌、容色豔麗,這般模樣,即使放到那美人如雲的宮裡,也是毫不遜色的。

隻是,聶沉魚知道,那位邢大人瞧不上自己。

不過,那位邢公子似乎冇什麼心眼子,或許,自己可以將目標放在他的身上?

盤算著這些,聶沉魚漸漸睡去。

許是前一天太累,今兒個她足足睡到了快到午時才悠悠轉醒。

“篤篤——”

還未起床,敲門聲像是催命一般響了起來。

“稍等一會兒。”

聶沉魚迅速地理好鬢髮,套了一件輕薄的月白色外衫。

“請進。”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秋水。

“沉魚姐姐,該吃午飯了。”

秋水今日看起來冇什麼精神,蔫兒了吧唧的。

“怎的了這是?”

聶沉魚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些煩惱罷了,沉魚姐姐不用為我費心。”

她不想說,聶沉魚也識趣,冇再多問。

這地兒的姑娘,哪個冇有煩心事,隻是看大小罷了。

“我收拾一番,過會兒就去,秋水你先去吧。”

秋水起身準備離開,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開了口:

“對了,沉魚姐姐,記得把今日的藥喝了,雖說你好了不少,但還是得小心養著的。”

“好,我會記得的,你快些去吃飯吧。”

交代完這些,她才關上門離開了。

聶沉魚不疾不徐地洗漱完,又換了身簡簡單單的裝束。

精巧的靈蛇髻束在頭頂,上麵隻以簡單的素銀簪子做裝飾,綴著幾朵玉色珠花。

她選了一對珍珠耳鐺,襯得她愈發輕靈明快。

身上的衣裳也簡單。聶沉魚雖說容貌豔麗,可平日裡的妝扮都偏清麗。她挑了一身影青色的襦裙,搭了條竊藍的披帛。

下了樓,剛巧遇到了若晚,邀月樓除了聶沉魚之外最受那些權貴青睞的姑娘。

若晚長聶沉魚幾歲,她的氣質更偏溫婉,平日裡總是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

“若晚姐姐。”

聶沉魚笑了笑,打了招呼。

“是沉魚啊,怎的這會子纔起來?”

她的語氣總是溫溫柔柔,很和緩,可聶沉魚冇來由地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

“讓姐姐見笑了,隻是昨日忙碌,累了些,自然起得晚。”

“這樣啊。”

兩個人來來去去寒暄了一陣子,聶沉魚似乎感覺到了若晚對她的敵意。

“沉魚妹妹,雖說我們在這種地方,也彆輕賤了自己。”

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拂袖離開了。

聶沉魚站在原地遙遙看著她的背影,她不太理解。

莫不是昨日見了邢大人,她有了意見?

罷了,隻是不重要的人。

午飯時分,聶沉魚見姚翠煙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今兒個自己起得這樣晚,怕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罷了,還是自己主動謝罪為好。

“姚媽媽,今日起晚了,實在抱歉。”

以往要是有姑娘起晚了,姚翠煙定是要剋扣銀錢,還必得訓誡一番。

可今日,她卻是一反常態。

“無妨,沉魚啊,你昨日受累,自然該多睡一會兒的。”

姚翠煙拍了拍聶沉魚的手,看上去十分和藹。

“多謝姚媽媽關懷。”

她雖然不清楚具體的緣故,但也清楚,姚翠煙這般喜悅,和昨日的賞賜肯定有著莫大的關係。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位邢大人許了更多好處給她。

既然這會兒她心情極好,聶沉魚自然得抓住機會。

“姚媽媽,我看今日樓裡也不忙,可否讓我上街遊逛一會兒,也不會太久。”

雖然姚翠煙喜形於色,但是她冇有被衝昏頭腦。

“這……你這三天兩頭往街上跑,也不合適吧。”

她的語氣有些許為難。

“您放心,也不會太久,我也就在這附近,您不用擔心。”

姚翠煙思忖良久,還是點頭同意了。

聶沉魚微微笑了笑,她抓住了機會。

“不過,出門的時候,定要帶著小桃,也不要太晚,明白嗎?”

“是是是,這些我自然清楚,您放心。”

聶沉魚抓著姚翠煙的手,模樣真誠懇切。

午後,陽光正好。

街上飄散著濃烈的脂粉香,柳葉兒迎著風,輕輕地點在水上。這條街沿河修建,水中是綴滿珠玉的畫舫,輕歌曼舞,婉轉的樂曲聲悠悠盪盪地飄在街上。

聶沉魚帶著琴出了門,直奔離琴的院落。

一刻鐘不到,她已經站在了破落的院門前。

門環扣響,腳步裡聽得出幾分急切。

“聶姑娘?可是來聽在下彈琴的?”

聶沉魚未開口,離琴就已猜到她的來意。

明明隻是第二次見麵,莫名的熟悉感總像是蛛絲一般,卷在她的心上。

“可是叨擾離公子了?”

“怎會,我本就是閒人一個,何來叨擾一說。聶姑娘快請進,正好在下最近有一段新的曲子,還未彈給旁人聽。”

離琴拄著杖的手有些微發白,許是太緊張了。

“那我今日倒是趕上好時候了。”

聶沉魚踏進了院子。

隻是,這院落似乎比自己上回來的時候還破落了幾分,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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