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吉思小說
  2. 福樂翁主
  3. 隱劍錄第七章 天窯在線免費閱讀
林杳 作品

隱劍錄第七章 天窯在線免費閱讀

    

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縹緲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幾筆淡墨抹在深藍的天邊。

玉皇頂是泰山主峰之巔,因峰頂有玉皇廟而得名,那縱橫交錯、連綿不絕的群山在夜空的映襯下,一直延伸到東南西三麵,目光所及,內心的一股震撼感油然而生。那壁懸崖,險象環生,讓人望而生畏,就算你是大羅金仙,也不敢縱身一躍。主殿前有極頂石,極頂石西北處就是封禪台,相傳曆代君王登基後都會登台祭天封禪,以表示帝受王命於天,向天告太平。

那古鬆就在玉皇廟前,看著剛剛退下來樹皮,少說也有五六百年了,一棵曆儘滄桑的古鬆何以在今夜突然煥發青春,重新生長?

李有三推開廟門便迎麵撲來一些殘灰,主殿塑著三清像,莊嚴無比,四周卻佈滿塵埃,壁畫及梁柱均已脫色,他隨即一個躍身來到廟頂。玉皇頂坐北朝南,佈局為三進院落,整體呈長方形,南北大約三十丈,殿宇樓亭少說也有兩百間以上,建築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樓宇之間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忽聽‘嗖’的一聲,一道黑影從他身後掠過,李有三快速回頭卻已不見任何蹤影,心中暗道‘好快的身法’,隻怕輕功在自己之上,今夜的泰山好像特彆的熱鬨。

李有三回到殿前,道:“你有冇有看到什麼人經過?”

白夕柔道:“這裡除了你我還有第三個人,你剛纔看到什麼了?”

李有三搖頭道:“除了一道黑影,什麼都看不到。”

白夕柔道:“比你還快?”

李有三道:“武林何其浩瀚,身法比我快有什麼好奇怪的。”

白夕柔道:“恕賤妾孤陋寡聞,當今江湖除了李玄纓外還有誰?”

李有三道:“我知道的就有萬妖城主羅伽羅、羽化刀何琳、北腿王嚴飛南,他們三個人的輕功要高於我。”

白夕柔道:“那道黑影就是這四個人之一?”

李有三道:“不知道。”

白夕柔道:“你能辨出他往哪個方向去?”

李有三道:“西北方。”

白夕柔道:“封禪台的位置。”

李有三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自出道以來,他從未見過有這種速度的高手,少年時,他與兄長比試輕功,雖有差距,但李玄纓的身法也冇有離譜到這種程度。剛纔那股速度已根本不像是人應該有的,難道武林中出了個不世出的天才?他把印象中所有的輕功高手想了個遍,還是冇有頭緒。

“怎麼了?”

李有三睜開眼道:“此人武功在你我之上,再留此地恐怕不妥,快走。”他竟頭也不回地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喂,白夕柔道:你就這樣走了?”

“不走難道留在這裡挨黑手嗎?”

李有三走下第一級台階時那黑影又鬼魅般地從他眼前掠過。他來不及多想便箭一般的射了出去,這一蹬他已使出了全力,眼前的樹和樓宇瞬間變得模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道黑影。雖然李有三的反應已足夠快,但還是未能看清那人的樣子,隻覺是橫著飛來,他實在想不出江湖中誰能把輕功練到這種程度。

泰山絕頂,那人的身法亦是絕頂。李有三隨著黑影穿梭在玉皇頂的各座樓亭之間,此刻,他竟忘了自己身處何處,隻覺東西兩側有兩座連廊,須臾間又進入山門的前院,這前院冇有正殿,正中是兩道山門,東西院內已破爛不堪, 原來應該是祀奉神明的神祇,隻是眨眼的功夫,李有三與黑影已從第三道山門內飛出,他的頭頂與全身各個部位泌出豆大的汗珠,雙腿裡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非常,眼前的建築又漸漸清晰起來,黑影越來越小。忽然,那黑影張開衣袖拍了拍自己的身體,已近虛脫的李有三隻覺頭暈腦脹,暗道這人好長的手臂。隨著’碰’的一聲,李有三突覺頭部一陣劇痛,眼一黑便昏了過去。

封禪台,絕世的君王,曠世的盛典,泰山絕頂,大道通天。

唐摩崖上,獨尊石下。廣闊平台前有一尊巨大的八麵青銅鼎,平沿外折,雙立耳微向外撇,圓底,獸蹄足,通體蠟光,腹部飾有一週竊曲紋,整個鼎足有一人多高,威嚴無比。前方的封禪台為四邊金字塔形,東麵有一條寬大約四尺的階梯,一共九九八十一層,十來丈高。古來稍有些功德的皇帝都會登頂封禪祭天並立石頌德,以表自己真龍天子的地位。所以封禪台的四周立著許多石碑,而李有三一頭撞上的那塊恰巧是那千古一帝,秦王嬴政。

夜涼如水,隻是這水有些寒。李有三隻覺渾身冰冷,剛纔那一身汗已乾,全身的毛孔開始緊縮。打了個寒顫後緩緩睜開雙眼。朦朧中,他看到輕紗後那秀美的紅唇微微張著,如同一顆璀璨的寶石,散發出迷人的光芒。每一次張合都彷彿是寶石的閃耀,給人一種奇妙的感受。那飽滿的嘴唇像是帶著一種魔力,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你怎麼回事,自己把自己撞暈了。”

李有三摸了摸額頭火辣辣的腫塊,還沾了些碎石和泥土。罵了句:“他媽的。”

“你也講臟話?”

李有三冷冷道:“我不能講臟話?”他顯然對自己追捕黑影的表現很不滿意。

白夕柔嫵媚一笑,道:“我覺得你在說臟話的時候纔像個有感情的人。”

李有三沉默,這幾年,他未涉足江湖,為了儲存自己和朋友而躲避李玄纓的追蹤,以至自己都忘了喜怒哀樂為何物,剛纔那句粗口著實讓他多了幾分生氣。

白夕柔道:“冇想到你的輕功身法竟有如此造詣,我原來以為自己的輕功就算不如你也應該差不多了,原來還真是小看了你。”

李有三一手撐地一手按著左膝緩緩起身,道:“看樣子你也冇有看清那人的模樣。”

白夕柔道:“我雖輕功不如你,但卻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

李有三道:“是誰?”

白夕柔指了指身後石碑,道:“他就在那兒。”

李有三也不顧額頭的傷,急忙回頭看,四周哪有半個人影,隻有一隻體型巨大的鳥正收翅站在石碑之上。走近了些才發現這傢夥眼周呈黃色,頰有一粗著的垂直向下的黑色髭紋,頭至後頸灰黑色,其餘上體為藍灰色,尾部有數條黑色橫帶。那尖銳的腳趾如刀鋒般深深嵌入堅硬的石碑裡,一雙充滿靈氣的圓眼正一眨一眨地看著李有三。

遊隼。

李有三回過頭道:“剛剛那道黑影就是它?”

白夕柔道:“我想是的。”

其實練輕功的人很清楚,能把身法練到一躍五丈已屬不易,在李有三追逐那道黑影時根本冇看到“他”換過腳步,隻是直直地飛去,當時若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就不至於撞上那隻鼎了,想到這裡他不經苦笑道:“冇想到竟被這畜生給玩了。”

李有三抬頭看著那隻體型碩大的遊隼,隻見這畜生不停地衝自己點頭,眼睛也一眨一眨的,彷彿是在炫耀自己高超的飛行本領。李有三似乎也不生氣,經過這九曲十八彎的追逐他也餓了,便從懷中掏了些碎牛肉吃起來,那隼“咕”的一聲,又展開右邊那隻碩大的翅膀拍了拍他,李有三當然懂它的意思,他又拿出一些乾果往嘴裡塞,看得這隼更急了,一下子跳到李有三的左肩上,直接用嘴叼走了一大塊牛肉,並在他肩上留了三道細長的抓痕。

李有三搖搖頭苦笑道:“你這孽畜,我追得你頭破血流,你還要奪我手中食,真是冇良心。”

這遊隼彷彿能聽懂他的話一般,“咕”一聲,低著腦袋一個勁地朝他懷裡鑽,還時不時蹭蹭他的肚子。

“它好像很喜歡你。”

“小時候我的兄長也養過一隻遊隼,也常常和它追逐。”

“所以你的輕功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李有三摸了摸它的腦袋,發現它白色的頸部下有一撮藍紫色的羽毛,他印象中,兄長當時養的那隻好像也有這麼幾縷藍紫色的羽毛,難不成就是這隻?

李有三看看這隼,道:“大壯?”

遊隼瞪著大眼睛點點頭,又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李有三與它多年未見,隻是少年時期兄長逼著自己練習輕功時總是要跟在它的後麵狂追。如今再度重逢竟也是以這樣一種懷舊的方式,隻覺以往的時光又重現眼前,心裡也升起一股暖意,肩膀上的疼痛也不顧了。

“我的老夥計,彆來無恙吧,你那墨蘭姐姐也在這兒,我帶你去看看她。”說罷便要起身下山。

大壯“咯嗬”兩聲猛地搖頭,一邊展開翅膀一邊叼起李有三的衣袖,也不知要把他拖去哪裡。

“它好像要你去封禪台。”白夕柔道。

李有三道:“那邊可冇有下山的路。”

白夕柔道:“難不成是封禪台那邊藏了什麼秘密不成?”

李有三心道:“大壯從小由大哥餵養,雖說不是什麼靈性動物,但多少也通點人性,兄長去參加中原與西域武林大戰的那天也把大壯帶走了,這些年想來是一直跟在他身邊,如今他已是武林至尊,何以大壯今夜也出現在泰山玉皇頂,難不成兄長出了什麼事,江湖傳聞他已身患惡疾難道是真的?雖然在多數人眼裡他是背叛中原武林的叛徒,也曾想至他於死地,但李玄纓畢竟從小將他帶大,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在心底深處,他並不希望李玄纓出事。”

四尺寬的石階冰冷而莊嚴,李有三走在上麵頓時感覺那疲憊不堪的軀體像通了電一般渾身充滿力量,腰桿筆直的好似一柄標槍,眼中金光四射,猶如絕世的君王,在百官的注視下上台封禪。一陣冷風吹過,回過神來竟有種午夜夢迴的感覺,自己就像一顆天地間隨意丟棄的小石子,並冇有人會知道你的存在,更冇有人會在乎你的感受。

封禪台的最上麵也有一隻青銅鼎,那鼎通體漆黑,方底無足,底部與石台相連,這種造型並不多見,鼎無足不立,凡是鼎必有足,那不可一世的始皇帝怎麼會允許有這樣的無足鼎擺在這裡?

李有三望向大壯道:“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

大壯“咯嗬”一聲,點了點頭。

“難道這鼎裡有什麼玄機?”李有三朝鼎下一看,一片漆黑並冇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便對著大壯聳了聳肩,大壯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拍拍翅膀飛向天空,盤旋幾圈等到調整好身體姿態,便將雙翼折起,使翅膀上的飛羽和身體形成最佳角度,再把頭縮至肩部,最後從高空直直的俯衝而下。

白夕柔驚道:“你的老夥計想做什麼?”

李有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告訴我們些什麼。”

大壯的速度越來越快,離那隻青銅鼎卻越來越近,刹那間便會撞得粉身碎骨。

“你的大壯瘋了。”

李有三搖搖頭道:“不會。”他的手掌已沁出不少汗。距離又近了些,大壯的姿勢一直冇變過,也冇有打開翅膀,李有三已有些擔心了。

白夕柔索性閉上了眼睛。可她並冇有聽到撞擊的聲音。

李有三道:“原來這鼎下麵是空的,大壯剛纔俯衝而下後竟消失在這裡,我上前仔細檢視後才發現原來這鼎下是空的,竟連著封禪台不知去往何處。”

白夕柔已睜開眼睛,道:“不可能,昨日清晨我就上來過,這鼎下是實心的,不可能有什麼機關?”

李有三彎下腰摸了摸鼎肚子,道:“原來如此。”

白夕柔道:“你明白了什麼。”

李有三道:“你自己摸摸看。”

白夕柔那纖纖玉手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起身道:“嬴政?”

李有三道:“不錯,應該是我的頭撞上了秦王的石碑,不小心啟動了鼎下的機關使鐵板開了。”

白夕柔笑道:“看來你這一頭撞得很劃算。李大俠,請便。”

李有三道:“請便?”

白夕柔冷冷道:“你不是一直要下山嗎,現在可以走了。”

李有三道:“我現在走豈不是對不起這流血的腦袋。”

白夕柔剛要縱身躍下,突然回頭道:“李大俠,你先請。”

李有三道:“為何要我先下。”

白夕柔溫柔地笑了,她的表情、神態總是可以自由的切換,道:“因為我是女人。”

李有三道:“為什麼男人一定要讓著女人?”

白夕柔道:“因為女人就是女人。”

李有三道無奈搖搖頭,道:“若是底下有機關我該怎麼應付。”

白夕柔道:“以你的功夫應付些普通機關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有三道:“如果不是普通機關呢?”

白夕柔道:“起碼你為我擋了一劫,我總算還活著。”

李有三道:“這麼看來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白夕柔道:“冇錯。”

李有三來道:“敢問姑娘年芳多少?”

白夕柔一愣,用手背觸了觸額頭,道:“你是想追求我不成?”

李有三道:“純屬好奇。”

白夕柔道:“賤妾今年剛剛二十有二。”

李有三搖搖搖頭,道:“原來姑娘講起瞎話也是張嘴就來。”

白夕柔道:“那你說多大。”

李有三道:“我猜姑娘應該三十有二。”

白夕柔瞪著雙大眼,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頰,吃驚道:“我看上去有這麼老?”

李有三笑道:“彆介意。”說罷輕輕一躍便下了鼎下的暗道。

白夕柔氣衝鬥牛,年齡對女人來說永遠是最大的秘密,她保養地很不錯,三十三歲的年紀看上去就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這一點她對自己很滿意。但被人知道了真實年紀後就算你裝得再年輕也隻是裝得像罷了。年華已逝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壓來,想到此輕罵了句:“李有三,你這個混蛋,老孃饒不了你。”

隧道漆黑而漫長,卻十分平滑。李有三剛滑下時就用雙腿貼住兩壁好讓自己能夠控製速度。在完全漆黑的環境下,他也不能確定這底下是什麼。“呲”的一聲,他滑了一根火摺子,四周彷彿亮了一些,這暗道顯然是被人打磨過的,卻不像是用來運人。如果不是用來運人的話自己這趟下去是否還能上得來,想到這裡他加大雙腿與牆壁之間的摩擦,好讓下墜的速度可以減緩,他的雙腿已劈得筆直。這暗道是上小下大呈滑梯型建造。

他將全身的力量集中於腳尖慢慢地向上移動,每一次的移動都對體力是個嚴峻的考驗。當他朝朝上移了七十九步時隻覺兩條大腿又酸又麻,快要失去知覺,隻恨下來時不綁條繩子。他將火摺子舉過頭頂,忽見上麵一道白色的人影在迅速下墜,李有三暗道一聲“不好”,他已無法閃身,被撞後便和那道白影一起落下。李有三的雙腿還在做著掙紮,無奈那股衝勁實在太大,腿與暗道之間完全失去了摩擦力。

速度越來越快,照這樣滑下去必死無疑,出於求生的本能,李有三一把拉過白衣人的衣襟將其墊在身下。突然間他意識到這是個女人,因為他已感覺到那堅挺渾圓的胸部,瞬間他又感到左臉一陣熾熱,然後聽到一聲“流氓”。

他們還在下落,雖然夠不到兩壁,但速度卻慢了許多,底下彷彿有了一絲白光和幾道影子……

當他們清醒時,李有三摸著自己快要裂開的腦袋苦笑道:“這次真的被你給坑苦了。”因為他發現這個地方是一個被人改造過的窯洞,相當於一座冇有門的牢房。

白夕柔憤憤道:“你這個人看似一本正經,其實老色批一個,這種時候還不忘占女人便宜。”

李有三道:“看樣子你的下半生要與老色批一起度過了。”

“你……”白夕柔環顧四周,這是個錐形的隧道,上窄下寬,光滑無比,根本冇有著力點,想上去除非長出對翅膀。前方是窯洞的口,豎著一十八根拳頭般大小的鐵柱。下麵是萬丈懸崖,跳下去也毫無生還的可能。難道自己真的要與這個男人死在這裡?她抓著鐵窗眺望遠處,此刻也冇了主意。

皎潔的月光,朦朧的山色。那黑壓壓的山間時不時飛過幾隻麻雀,穿梭在林間。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貴,李有三此時恨不得變成一隻小鳥與它們一起飛翔,遠離這些煩心的事。他原本隻是想追上放暗鏢的人,問問他有什麼企圖,現在的境地令他一肚子苦水隻能往喉嚨裡咽,也不知呂墨蘭此刻在山下怎麼樣,有冇有擔心自己,這一次恐怕又要辜負她的一番情義了,這些因果循環不知道何時才能還得清。

李有三坐在地上隨手一摸,便碰到了個油膩的東西,他一把抓過,竟是隻燒雞,他冇多想又再周圍胡亂摸了一圈,又找到幾罈子酒,絕境中總算有了絲生機。

“看來這地方也不是完全冇有一點好,至少有酒有肉,主人家總算冇怠慢我們。”有種人即便到了絕境依然能保持樂觀,樂觀的人總能創造奇蹟,而李有三無疑就是這種人。

“你要不要坐下吃點?”李有三道。

“你倒是心真大,這種時候還能吃得下。”白夕柔道。

李有三冇有理會,自顧自地大口吃起燒雞,幾口下肚,頓時覺得原本疲憊的身軀又有了力量,此刻他已覺得待在這窯洞裡也冇有大不了,就是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吃到燒雞,當他喝完整壇酒時,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自己一定可以想到辦法出去。饑餓和疲倦也是產生恐懼與悲觀的原因之一,當你驅走這些東西時,原本的信心又重新回來了。

他打了個飽嗝,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隻有充足的體力和極佳的精神才能讓他想到辦法出去。正當他雙掌撐地,翹起二郎腿剛要閉目時,忽聽有人道:“吃我燒雞喝我酒都不和主人家打聲招呼嗎?”

“誰?”李有三環顧四周不見半個人影,他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下也能辨彆出他人的存在,難道這人輕功在自己之上?

“老弟好雅興,半夜不睡卻跑到這兒來與老頭子搶酒喝。”西南角的暗處走出一個身著破衣的圓臉小老頭。

李有三上下打量著他,隻見這老頭衣衫破舊不堪,但頭髮卻梳理得極為整齊,發頂插著一根形式奇古的簪子,眼角下垂得厲害,肚子也微微隆起,看樣子已過古稀之年要說看著眼熟就隻有那深陷的眼眶中一對帶著祥和之光的雙眸。

“天宗道長?”

“有三,彆來無恙。”

李有三道:“這裡是……?”

天宗道人道:“秦朝時,嬴政登基祭天時,此處是一個存放祭品的倉庫,後來我師兄玄宗道人繼位掌門便把此處改造成他閉關之所,現在,此處是一間有酒有肉的牢房。”他摸了摸那日益凸起的肚子,全身的肌肉早已變的鬆弛,眼神中掠過一絲灰色。

李有三沉默,心中雖然明白這種感受,但嘴上卻講不出半句話來安慰這個輝煌已逝的老人。

天宗道人道:“老弟可知這牢房是由誰設計的?”

李有三道:“李玄纓。”

天宗道人道:“難道他連你也不肯放過?你們畢竟是親兄弟。”

李有三道:“道長誤會了,今夜到此實屬機緣巧合,他並不知道我在這裡。”

天宗道人道:“原來如此。”

李有三道:“請問道長被關此處多久?”

天宗道人道:“六年前少林寺英雄大會後,西域門派便大舉進攻泰山派,我等在此堅持了二十七日後被擊敗,李玄纓親自設計了這座牢籠,貧道及其他門派有身份的人物都被關押在此。”

李有三道:“其他人在哪裡?幻真方丈是不是也在此處?”

天宗道人道:“這裡被稱作天窯,改造前便有三十六個洞窟,現在隻怕在一百二十個以上,幻真方丈正巧就在我們東麵的洞窟裡。”

天宗道人與幻真方丈僅一牆之隔,土牆上方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這是他們花了一個多月時間鑿通的。

李有三趴在土牆邊,用一隻眼探視另一頭的情況。“大師,您可在裡麵?”說著又用拳頭砸向那堵牆,可惜幻真方丈那邊毫無迴應,任憑他如何呼喊都冇動靜。

天宗道人道:“大師可能睡下了。”

李有三道:“大師修為極高,方纔我從上麵墜下已鬨出不小動靜,又與您交談,就算是個普通人也應該聽到了。”

天宗道人歎了口氣,道:“隻怕大師現在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李有三一驚,道:“何出此言

天宗道人道:“六年前,我們中原武林戰敗,幻真方丈身負重傷,帶到這裡時又被封住全身大穴,無法自行療傷,外傷雖已痊癒,但內傷無法根除,體內淤血無法排出,身體自然每況愈下,早已不及當年。,有時太陽剛落便睡下了。”

又是一陣沉默,李有三順著牆坐下,六年前若不是幻真方丈相救,自己隻怕已死於羅伽羅之手,大恩未報又聽到這訊息,他隻覺胸中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咬著牙,眼中竟有幾顆淚珠滑下,也不知是在恨那個冷血的李玄纓還是恨這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月亮的光輝已有些淡了,李有三的身子在發抖。白夕柔就坐在他的旁邊,山間吹來最後一縷秋風,除去了身上的汗水。

忽聽隔壁有了一絲動靜,李有三附耳於牆,四周更加寂靜。良久,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有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