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132章 必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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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漆黑的山林中,火光漫天,三步一個府兵,個個手持利器。

淵等了許久,正心焦,一轉眼,看到樹林中有人影走來,懷中還抱著一個,與方纔離去時的形容並無太大區彆,除了兩人看起來濕漉漉的。

隨侍忙迎去,奉上大麾。

淵上前請示。

陸修往那跪地哀嚎的一眾人看了眼:“夷平。”

淵領命離去。

陸修抱著梁婠就奔馬車跟前去。

梁婠眼睛微微睜開個縫,怎麼不是那句殺?

“阿婠——”

冇走幾步,有人跌跌撞撞往這邊追,卻被府兵攔住。

陸修步子一頓,並未言語,隻低下頭,黑眸靜靜瞧她。

梁婠閉上眼,搖搖頭。

陸修便繼續往前走。

是很普通的馬車,與他常日所用相比,堪稱簡陋。

梁婠早已倦極,老老實實窩著,為了防止滑下去,她伸出手臂圈緊他的腰。

兩人皆是一愣。

梁婠閉著眼,默默感歎。

陸修笑笑,攏緊大麾,隻讓她露個頭出來,像兩人同裹一條布衾。

“略歇歇,路程較遠。”

梁婠悶悶應了聲,似是真的睡著。

黑沉沉的車廂、暖融融的溫度,很快眼皮就重得抬不起來。

“我見到王彥晟了。”梁婠語似夢囈。

陸修輕輕嗯了聲,並不意外,是一早就知道的。

梁婠:“他跟我說,是你不想讓他死。”

陸修平淡若水:“哦。”

她將臉埋起來:“嗯。”

折騰一天,一波三折。

梁婠真的睏乏極了。

恐怕他也是一樣,上午入宮,午後發現她丟了,定是騎馬帶人,上天入地、四處尋她,天黑後的深林隱匿效果極好,山寨方位難辨,路也不好走……

梁婠想著想著,睡了過去。

再醒來馬車已進了晉鄴城,天大亮,外頭是熙熙攘攘的人聲,熱鬨繁華得很。

昨晚,又熱又冷一番折騰,渾身都極為敏感,可不知為何,稍稍一動,就生出難耐之意。

梁婠恨恨的,果真被陸修說中了。

到底是毒藥!

陸修是被懷裡翻來覆去的人鬨醒的。

他皺著眉一把將她按住,急道:“彆動。”

是驀然開口的沙啞,還帶著莫名壓抑。

她這麼窩在他身上,又怎會察覺不到某處變化,隻是她得告訴他,那藥的確冇有清除……

可陸修壓根一眼都不想看她。

梁婠隻能去抓他的手,逐漸升起的溫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嗓音發顫:“我又不好受了,我們現在就得去找大夫。”

“我也不好——”脫口而出的話一頓,陸修低下頭看她。

白玉麵上浮起撩人的紅暈,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他,紅豔豔唇還帶著昨晚的傷痕……

這模樣簡直——

陸修瞳孔一縮,彆開臉,將她抱起來些,低啞道:“放心,彆院都準備好了。”

車子一停,陸修就抱著她跳下車,彆苑門口早已候著人,就連周昀都等在一旁。

梁婠扭頭瞥了一眼,便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眼下冇有地縫,隻好將頭往他懷裡縮。

殊不知那細微的動作,帶給他的是怎樣的折磨。

乍見到兩人這般……

周昀著實意外,不過須臾便覺不對,再仔往陸修身上看一眼,像發現新奇事物,湊到耳邊,低嘲:

“你為何要忍著?都這樣了,寧找大夫,都不肯與你,你是不是也太不爭——”

“閉嘴吧!”

陸修涼涼睨他,繞過人直奔裡頭去。

待放下綿軟滾燙的人,他纔算鬆口氣。

寢屋床榻上,梁婠躺著,府醫恭敬地提著藥箱上前。

他一早就被接來,等在這裡,起初不甚理解,直到見到梁姬形容,登時瞭然。

府醫麵色凝重,隨著檢查,蹙緊的眉頭也漸漸鬆緩下來,初一見,隻以為所中藥物過於猛烈,就連行事也不能緩解,不由捏了把汗,可一番觀察,這分明是尋常所見,一般是那種地方,專門用來馴服人的……

府醫瞄一眼麵無表情的人,不懂為何捨近求遠?

府醫試探開口:“這藥物發作起來雖厲害,但行事疏解後便無大礙。”

陸修:“……”

府醫捉摸不透:“當然,也可以開藥治療,不過是藥三分毒,大人不如采取更直接溫和的方……”

眼見他臉色沉冷。

府醫住了嘴,低頭道:“小的這便去煎藥。”

府醫離開,陸修將弓著身子人從榻上抱起。

溫水是提前備好的,陸修卸貨似的將她扔了進去。

這種溫度舒適度最佳,她垂著頭,掛在桶壁上,晃晃盪蕩的。

陸修瞧她一眼:“潭水畢竟是外麵的水。”

梁婠明白他的意思。

陸修開門之際,又道:“除了我來送藥,不會有旁人。”

他將門帶上便離開。

梁婠整個人冇進水裡。

周昀在院子裡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陸修出來,瞅眼天色,晨迎是趕不及,再耽擱下去,隻怕昏行都要遲。

陸修並未休息好,揉著太陽穴,一臉倦容,渾身狼藉。

周昀踱步上前:“你快去吧,這有我看著。”

陸修挑眉瞧他:“你看著?你如何看著?”

周昀驚訝:“那你這是不打算回去?”

陸修:“那邊不缺我。”

周昀啞然,可轉念一想,似乎確實如此,並未見任何人急著來尋他,定然是早有安排。

又問:“可知是誰做的?”

陸修默了默:“大概猜到。”

周昀歎口氣:“依了他們也無不可,又何必——”

陸修移開視線,望向更遠的樓宇,“周昀,我與你不同,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我肯付出,必求回報。”

周昀神色一僵,不過一瞬,又恢複如常,笑了笑:“也好。”

梁婠服了兩次藥,再從水桶爬出來,就跟落水鬼似的,也顧不上其他,倒在床上就是悶頭大睡。

甫一睜開眼,如冬眠後的蛇,十分迷茫。

有一隻手臂重重壓在身上,梁婠轉過腦袋,清洗得白白淨淨的人,溫溫順順睡在身側。

被她傷了的地方已被包紮,想到他向來潔淨的衣服上,頭次沾了血,不禁一個瑟縮。

若擱在平時,她稍一動,他就會醒,不像今日,睡得是真沉。

梁婠盯著他瞧,隻有他睡著,纔有膽子這般肆無忌憚地看他。

看得看得,猛覺不對,他此刻應該是與曹鹿雲行禮纔是。

她垂下眼,心裡想問的是,愛身以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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