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179章 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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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壽殿。

太後居首位,宮人內侍皆垂首站在兩側,一室寂靜。

梁婠斂著眉眼跪坐著。

太醫表情嚴肅,診脈診得很認真。

好一會兒,起身麵向太後,恭敬道:“稟太後,梁姬並未懷孕,隻是腸胃不適。”

太後臉色稍霽,微微頷首:“退下吧。”

太醫依言退出。

梁婠眉眼淡淡,她也冇想到那麼巧,偏就碰見太後。

“梁婠。”聲音很冷。

太後本就不喜歡她,如今自己又趁陸修不在,與高潛在那太極殿裡一待就是那麼久,如何不是偷著共赴巫山?

梁婠識趣地起身,跪下。

太後:“哀家倒是小瞧你了!”

語氣輕緩,卻寒意森森,就算下一刻開口將她賜死,也不意外。

梁婠伏地一拜,才抬頭:“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太後側目,冷笑:“你倒是藉口頗多!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大司馬如何寵愛你,你卻不知足,竟趁他帶兵外出,與皇帝暗約偷期,被揭穿仍不知悔改,還敢在哀家的麵前強詞奪理?”

“從前,你若安分守己也罷,可偏偏不安於室,自尋死路,哀家倒要看,今日他還能否不遠千裡,趕回來救你?”

梁婠索性直起腰,跪得筆直:“妾從不敢將希望寄托於任何人,亦不會將身家性命交付給任何男子,妾究竟是死是活、要去要留,應由自己說得算!”

太後挑眉:“你好大的口氣!”

梁婠道:“妾承認,心悅大司馬,可那又如何,妾所求之事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

“何況,自古男子多薄倖,他今日對妾情深似海,誰又知哪日會移情變心?”

“妾賭不起。”

“太後現在氣惱妾,也並非真的因為妾背叛大司馬,而是太後本就厭棄妾,不喜妾留在大司馬身邊,此時此刻正是除去妾最好的時機,即便大司馬再回來,您有理有據,他也怨不了您。”

太後冷嗤:“你尚有自知之明。”

梁婠神色依舊:“妾曾對太後表明,從不敢忘卻自己的位置。那大司馬伕人之位,不屬於妾,妾亦不敢存非分之想——”

“哀家看你並非是不敢存非分之想,隻怕是惦記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吧?”

“妾不敢欺瞞太後,妾本意就是想進宮伴駕,隻是橫生變故,妾是罪臣之後,變鳳凰是萬萬變不了的,隻求一個富貴榮華的安逸之處容身。”

太後睨她:“那你倒是說說,太師府又怎麼不算容身之處?”

梁婠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司馬身邊女子少之又少,妾若一枝獨秀,豈能善終,又怎會長久?可主上不同,身邊美人無數,多妾一人不多,少妾一人不少。況且,妾除了一副皮囊,背後並無家族支援,少了家族利益、黨派鬥爭,反倒能讓妾安穩存活於世,對妾來說,這纔是明智之舉、長久之路。”

梁婠說罷,伏地一拜:“與其談感情,倒不如講利益更可靠,妾願意效忠太後,替太後辦事,以換取太後應允妾留在主上身邊。”

太後冷哼:“替哀家辦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能為哀家效勞的數都數不儘,何時輪得到你?”

梁婠點頭:“太後手下自然是能者諸多,可有些事並非能者就可代勞,比如,太後同主上的關係——”

梁婠輕抬眉眼,意有所指。

太後一怔,大怒:“放肆!”

梁婠攥緊手心,雙目直視,直白道:“主上少年登基,太後垂簾聽政近十年,這兩年雖說已親政,但到底太後掌著實權,主上心中敢怒不敢言,長此以往,不僅不利於母子關係,還易叫有心人鑽空子挑撥,使太後與主上母子離心,恐不利於皇位穩固。而妾留在主上身邊,不但會疏導、開解主上,更會替太後留意那些彆有用心之人。”

太後怒色並未減緩,冷眸瞧她:“皇帝身邊的美人無數,你以為你有何不同?他又能新鮮你幾日?”

高潛的確不是對女子言聽計從之人。

從前,他喜歡的,不是被割了腦袋,便是被做了器物。

她是有幾分姿色,倒還真不至於讓人一見就失了心智。

梁婠淡淡道:“妾不敢隱瞞太後,主上之所以屢屢與妾相見,久處一室,並非圖魚水之歡,而是與妾訴說苦悶,妾與主上私會數次,卻從未做那**之事,太後若是不信,可請人來查驗,妾可是剛從太極殿出來,若是承了雨露,定是有那露水痕跡。”

太後吃了一驚,怨不得方纔即便聽說傳禦醫,她也神情自若。

據瞭解,她與皇帝私相授受已久,暗中見麵亦不下多次,那年偏殿又——

卻從未做過……

皇帝是個什麼性子,她這個做母親可再清楚不過,何時對想要的女子能忍住?

甚至,為了這女子,不惜與皇後撕破臉。

又想到陸修,從不近女色,卻為了她,屢屢忤逆自己……

太後的眼眸沉了又沉,重新打量跪在下方不卑不亢的人。

梁婠麵色沉靜,不緊不慢從袖中掏出高潛給予的那根禦簪,雙手托起:“這禦用之物,是主上贈予妾的定情信物。”

太後隻瞥了一眼,目光便定在她頭上晚香玉的玉簪上。

龍紋看一眼就明瞭,比起禦簪,玉簪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太後道:“既然他們都相中了你,哀家怎麼覺得,為避免引發不必要的矛盾,更該殺了你?”

梁婠:“妾卻覺得,對太後來說,妾活著的作用比妾死了的作用更大。”

梁婠眼神毫不閃躲,坦然迎上。

“下士下棋為吃子,中士下棋為占地,上士下棋為悟道。妾初時下棋,一味隻顧著吃子,常忽略謀局大勢,因而總是敗北。後來得人點撥,才知曉癥結所在……”

梁婠有些說不下去,與陸修這兩年相處,他耐著性子,手把手教會了她不少,甚至從不在她麵前遮掩如何調用暗中力量……

那樣冷情冷性的人,卻獨獨一腔熾熱對她,她又如何真能無動於衷?

如果冇有前世的恩怨糾葛,她是願意與他生兒育女的。

可有根刺始終橫在那兒,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梁婠默默歎氣。

此生,身與心,她已應他,其他的便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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