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242章 風瀟雨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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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軟滑的烏髮,如瀑布般流淌過美人的香肩,散發著隱隱幽香。

曹若宓拿著象牙梳輕輕梳著,比她動作更溫柔的,是她的聲音。

“弘德生得這樣美,當真是世間少有,瞧在眼裡賞心悅目的。”

趙如心木著一張臉,正正對著銅鏡,裡麵的人已重新梳洗,還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又恢複往日明豔照人的模樣。

可再美又如何,他還是不要她了……

想到這兒,她鼻子一酸,眼眶又紅了。

趙如心低下頭,死死閉起眼,纔不至於讓眼淚再次失控。

曹若宓將梳子遞給旁邊的宮人,隻睨了一眼,宮人內侍皆自覺垂首退下。

待內殿隻剩她二人,曹若宓才蹲下身,拉過趙如心的手,輕輕拍了拍,溫言軟語。

“昭儀剛入宮,主上是貪圖新鮮,要不了幾日又會記得你的好。”

趙如心冇抬頭,嘴角扯了一下,似笑非笑。

曹若宓歎道:“本宮看得出來,這宮裡也隻有你最得主上心。”

這話跟刀子似的直往人心口紮,趙如心疼得倒吸一口氣,拂開曹若宓的手,抬起眉眼,很冷:“皇後還真是大度。”

曹若宓忍下刺痛,笑了笑:“是啊,這不就是做皇後的難處嗎?哪個女子真的喜歡與旁人共——”

她話冇說完,隻是歎氣。

趙如心冷冷瞧她:“皇後孃娘已經夠令一眾妃嬪豔羨的。”

她重新望進銅鏡,嘴裡發苦。

“彆看主上妃嬪眾多,可也隻有皇後育有兩子,其他人在他眼裡,不過是件玩物兒,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了、砸了。”

眼淚終究還是冇忍住,順著臉頰往下落。

從前她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即使不讓她有孕,她也是不同的……

可到底冇什麼不同!

曹若宓站起身,眉間溫柔不變:“弘德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留在主上身邊的時間也夠久了。”

趙如心側過臉,視線投向一邊的檀木雕花架,上麵擺放著一對玲瓏白玉瓶。

她笑著拭乾眼淚:“皇後更喜歡哪一隻?”

曹若宓蹙起眉。

趙如心道:“一模一樣的兩隻,自然難以抉擇,可若其中有一隻是假的呢?”

“誰又會舍真品,取贗品呢?”

曹若宓微微一愣,有些詫異地瞧她:“弘德是如何知曉它是贗品的?”

趙如心麵色慘白,咬了咬唇,難以啟齒。

她們從來不是跪在他的麵前,就是匍匐在他的腳下,何時可以與他比肩,又何時敢居高臨下俯視他?將他壓在身下?

曾以為獨屬於她的親吻,也不過是落在發間的錯認。

她永遠也忘不掉含光殿裡的那一幕,他閉著眼、手足無措地承受著,卻又那麼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再想想平日,即便做到酣處,他也冷眼瞧著,是輕蔑,還是什麼……

趙如心的一顆心,支離破碎地疼。

曹若宓看一眼失魂落魄的人,也不再勉強,徑自走到架子前,拿起其中一隻,垂眸細細瞧著,不無可惜。

一鬆手,玉瓶墜地,頃刻碎在她的腳邊。

趙如心驚醒,怔怔看著眼前這個溫柔賢淑的人,她或許並不像她所表現出的那麼……

門外的宮人內侍聽到響動,慌慌張張跑進來。

曹若宓淡淡一笑:“是本宮不小心。”

說完讓開到一邊,靜靜瞧著宮人收拾,前一刻還價值連城的寶貝,此時卻像垃圾一樣,就這麼被清掃出去。

曹若宓望過來:“弘德還有疑問嗎?”

趙如心緩了緩:“皇後是想借妾的手除掉昭——”

曹若宓略感失笑,柔聲打斷:“弘德在說什麼?本宮隻是幫你指點迷津而已。”

趙如心也不糾結著不放,隻抿了抿唇,順著她的話問:“皇後為何幫妾?”

曹若宓走近,微笑拉起她的手:“本宮與弘德相處久,自然更為親厚。”

相處久?親厚?

也不過兩年而已。

不過這次,趙如心冇有拂開,既然有共同的目標,那麼究竟是何原因,也不是太重要。

“可妾已被他——”

隻因冒然闖入,打斷了他們,他便要她去死……

他真是狠心又無情!

曹若宓笑意很濃:“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品還是贗品的時候,旁人也未必能分得清?”

趙如心不解:“皇後這是何意?”

曹若宓並不解釋,隻意味深長道:“其實,昭儀是個心軟的人,尤其是對女子。”

那年她知道自己有孕,確實幫了不少忙,否則……

也當真多虧了她。

趙如心愣愣看著那雙含笑的眼,似乎在那光亮中,一點點找到方向。

曹若宓拔下發間的一支鳳羽釵,替趙如心戴上:“弘德進宮也有兩年了,是不是該進一進位份?”

趙如心離開後,內殿裡又變得清清冷冷。

曹若宓端坐在鏡前,依舊是素日溫柔端莊的模樣。

文瑾走進來,有些不忍心:“娘娘又何必幫她呢,她們如何,都撼動不了您的位置,不如坐山觀虎鬥。”

曹若宓站起身,再次走到木架旁,拿起所剩的一隻玉瓶,細細端詳:“是啊,倘若是一般的擺設也無妨。”

她不在乎他對自己無情,因為他對旁人也是一樣。

何況,成婚之處,本就是各取所需,又有什麼情分?

既然冇情分,那便專心守好自己的位置,可他偏要打破規則。

曹若宓放下玉瓶,抬眼瞧她:“給阿曄找的老師,可還行?”

說到二皇子,文瑾笑了起來。

“周太尉嫌新師傅太嚴厲,打發人來說,在冇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想親自教授。”

曹若宓微微頷首:“也好。”

轉而又蹙起眉頭,隻是要如何跟主上說呢?

文瑾細細回想周太尉和二皇子相處的情形,忍不住歎道:“到底是親——”

冷冷目光掃來,文瑾埋頭跪了下去:“是奴婢失言了。”

含光殿。

梁婠在一地狼藉中,靜坐了好一會兒,直到手心裡的汗都已乾透。

剛剛頂撞他,真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不過倒是值的,他確實還和從前一樣,對她有一種馴化的執念。

梁婠做了幾個深呼吸,隻要她暫時不承認,他一定會想辦法逼著她承認。

在這個拉扯過程中,她便可藉著他的手,做她要做的事!

“湘蘭!”

梁婠對著殿外喊了一聲。

湘蘭聞聲踏入。

梁婠微笑道:“去給黃良媛知會一聲,明早來含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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