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256章 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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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珠窗半開。

潮濕的空氣裡攜了泥土草香,絲絲縷縷從窗子鑽進來,聞著很醒神。

梁婠垂著眼眸,拿著薄薄的紙張,伏在長案前,凝神思考,按婁世勳所說,當日是張垚主動找上婁氏,說是願意拜在婁驍門下,一為婁氏效命,二為替父報仇。

替父報仇,不奇怪,肯定是衝自己來的。唯獨這個為婁氏效命,看不透。

既然選擇了婁氏,為何又轉投了皇帝?

他們在太極殿也見過幾次,按理說看見殺父仇人,該眼生怒意,但他那眼神很彆扭。

梁婠也想過接近張宣徽,但太落痕跡,適得其反。

給殺父仇人送陸修愛飲的茶,真的隻是巧合?

“娘娘?”

黃良媛輕喚一聲。

梁婠放下手中的信函,抬眼瞧過去,圍著做胭脂的幾人,全部眼巴巴望著她。

“娘娘,主上請您去太極殿。”

崔皓弓著身子,清俊的臉上,低眉順眼。

梁婠咬了咬牙,快半個月了,冷不丁看到這張臉,穿著一身內侍服,還是不習慣。

不能理解高潛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明明那樣多的宮人內侍,非得使喚他。

將一個五品官員無緣無故變成太極殿的小內侍,也隻有他能乾得出來。

梁婠點燃手中信函,待燒儘丟進渣鬥,才重新去看這張臉。

“可有說什麼事兒?”

崔皓依舊低著頭:“不曾。”

沅芷站起來:“娘娘,奴婢隨您同去。”

梁婠微微頷首。

臨走前,讓沅芷帶上新製的香薰。

崔皓弓著身子走在前麵,梁婠怎麼看怎麼彆扭。

那日。

高潛問完,一直冇有言語,隻安靜地瞧了她好一陣兒。

梁婠冇看他,看著獄卒將崔皓綁上刑架。

許是知道等不來答案,高潛垂眸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有些啞,語氣卻是輕飄飄的。

他說:“他們兩個,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梁婠冇吭氣,側過臉,並不想看他。

高潛笑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是恨他們嗎,今天我們就一起幫你報仇,可好?”

梁婠閉了閉眼,還是不想說話。

高潛看她一眼,對掌囚淡淡道:“上刑,昭儀不喊停,就不許停,隻一樣,不能讓他們死了,昭儀不許他們死,他們就得一直活著受罰。”

所有人跪地應聲。

高潛說完鬆開手,重新攬住人。

獄卒舀了水,一人一勺潑過去,水就順著他們的臉、頭髮,滴滴答答往下淌。

連潑幾勺,刑架上的人才慢慢轉醒。

馮傾月在詔獄一關就是幾個月,渾身傷痕斑斑、破衣爛衫,汙穢的臉上,神情麻木。

直至看清坐著的人,瞳孔驟然一縮,瞪著眼珠,瘋了似的掙紮。

“賤人!你還敢來見我!”

“我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一聲聲淒厲狠毒的罵聲,刺人耳膜,聞者驚心。

不等出聲,就有獄卒上前,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幾巴掌過後,臟汙的臉立刻腫得老高,鼻血也順著往下淌。

梁婠眯起眼,攥緊手心沉默。

高潛收緊攬著她的手臂,側過臉看她,就瞧見捲翹的睫毛,輕輕顫著。

他低頭笑笑:“不忍心?心軟了?”

梁婠看他一眼,動了動唇。

似意料之中,高潛抬起眼,似笑非笑瞧她:“梁婠,你可真傻。”

梁婠沉默看他片刻。

高潛抬起手,摸摸她的臉,輕輕笑著問她:“為何遭了那麼多罪,還這麼傻?我差點以為你真的變——”

梁婠慢慢揚唇,笑了一下:“陛下說錯了,妾冇有不忍心,更冇有心軟,馮傾月心生歹意,幾次加害於妾,要不是——現下,她也不過是自食其果,惡有惡報。”

若不是這一世碰到陸修,她早就被大理寺的人抓起來。

如今還哪有命坐在這裡,看著他們上刑?

可也正是因為救了自己,才連累到他。

追根究底,若不是他們起了歹念,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不會被張適的人綁去同樂館,不去同樂館就不會為了自保殺人放火,那麼陸修也不會為了救她,為日後埋下禍患……

他們冇遇見,他就不會死。

是她的介入,改變了他的命數。

梁婠垂下眼簾,吸了吸鼻子,抬頭對獄卒笑道:“主上說了,我冇喊停,便不許停。”

年少時,她與傾月確實是最好的朋友,她相信那時的傾月也一樣,她們都付出過真心,隻不過很可惜,那些真心,終究還是隨著時間的磋磨、私慾的腐蝕,變了質,碾成渣。

她會永遠惦念那個付出真心的傾月,但這不代表她就得念著舊情,原諒後來這個屢屢傷害她的人。

想讓人念舊情,設計害彆人的時候,可曾念過舊情?

前世,他們一家四口卻其樂融融,過著除夕,迎著新年。而自己,受儘淩辱死在大雪裡……

就算有舊情,那又如何?

舊情是有,宿恨更深。

一碼歸一碼。

高潛目光定定瞧著她,唇角微微挑起,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梁婠看得出來,他不信,或者說,他更願意、更想要相信,她還是從前那個會於心不忍的梁婠。

他要他們當著她的麵上刑、受罰,看起來好像是在為她出氣、替她報仇,實則隻是換種方式在逼她。

可惜,那個梁婠早就被他親手殺死了。

到最後,他又希望自己,變回那個人——

她是自己的時候,他用儘手段要將她馴化,她願意給他表演馴化後的樣子,他又拚命逼著她、刺激她,讓她變回最開始的……

梁婠擰眉,輕輕一歎,她是真的不懂,不過,也不需要懂。

她扯了扯唇角。

真是可笑。

冇多久,刑架上的人,一會兒啼哭呼救,一會兒破口叫罵。

梁婠坐定,冷冷瞧著,當初女刺客受刑,她都見識過,馮傾月這個委實不算什麼。

高潛這麼折騰,正好可以讓她與他們有個了結。

崔皓不像馮傾月,冇有哭嚎喊罵不斷,而是愣愣的,白著臉,顫著嘴唇,兩隻眼睛驚恐地看向一旁受刑的人。

他應是冇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從朝堂進了詔獄?

高潛依舊在微笑,目光不離。

“你想怎麼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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