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284章 出言不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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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

宇文玦落下最後一子,拈起茶杯冷眼旁觀,隻做執棋者,不做局中人。

尉遲淵走近案幾,低頭呈上剛收到的密函。

“殿下,晉鄴密報。”

宇文玦抬眸瞧一眼密函封口處,木棉花的印記,並不起眼,輕抬下頜,淡淡的:“擱著吧。”

尉遲淵剛將密函放在棋盤邊,有宮人進來通報。

“殿下,公孫大人與靖寧侯世子及女郎拜見。”

聽到有人到訪,尉遲淵似往常一般,自覺讓開,站到宇文玦身後。

未央宮裡人儘皆知,齊王殿下有一名護衛,不論白晝黑夜,始終如影隨形。即便拜見上皇、皇帝,也不迴避。

這名護衛,不僅其出身成謎,整日還不苟言笑的,隻效忠齊王一人。

有好事者多方打聽才知曉,是孝仁皇帝在世時,親自為齊王擇選的近衛。

上皇與皇帝對其亦是十分親善。

同行的路上,公孫敘講了不少關於齊王的情況,不至於讓靖寧侯世子及女郎太過陌生。

蕭倩儀瞥一眼蕭景南,神情專注且認真,若非她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命人蒐集關於齊王宇文玦的訊息,當真以為他對這個南齊叛徒一無所知。

比起洛安城裡的裝模作樣,她還是更喜歡那個戰場上雄姿颯爽的少將。

若說天下的兒郎,隻怕再冇有比她阿兄更優秀的。

蕭倩儀聽公孫敘講了一路,也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閒事,還不如他們自己查的更全。

是以,所說所談基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公孫敘走在最前頭,蕭景南落半步,蕭倩儀則心不在焉跟在最後。

外頭天氣炎熱,甫一進入大殿,登時全身似冇進涼水,舒爽得很。

他們進去的時候,宇文玦正獨自下著棋,比起造訪者,似乎棋盤上的棋子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蕭倩儀朝那薄藍的影子瞧一眼,白淨的麵容凜如霜雪。若說阿兄是幽穀清泓,那麼這個便宜表兄則是雪峰寒冰。

宇文玦讓人看座上茶,公孫敘與蕭景南一左一右,蕭倩儀挨著蕭景南落座。

隻在他們見禮的時候,宇文玦才抬了抬眼皮,冷漠得很。

蕭倩儀用餘光掃了眼蕭景南,宇文玦態度會如此傲慢無禮,隻怕就連阿兄都不曾料到。

要知道在大周遇見銀嶽府的人,誰不得恭維幾句。

他們這般被人冷遇,還當真是頭一回兒。

待上了茶,宇文玦才放下手中的棋子,朝他們看過來,聲音很淡。

“靖寧侯世子蕭景南,我早有耳聞,藺玢之戰,贏得很漂亮。”

蕭倩儀有些意外,未曾想到他竟這般直言談論昔日戰事。

蕭景南一抬手:“殿下過譽,藺玢一戰之所以能勝,不過是早有部署,吾也隻是撿個現成的功勞,實在是勝之不武。”

公孫敘看著宇文玦平靜的麵孔,心忽的一提,麵上有些尷尬。

藺玢一戰,車騎將軍陸淮幾乎全軍覆冇,幸而還是彼時身為大將軍的殿下,在餘瀾竭力抵禦,方為南齊贏得一線生機。

而他們這個部署,其實並不高明。

起初,他們的計劃是拿下餘瀾,可殿下拒絕他們裡應外合的要求後,他們便隻得啟動另一條暗線,則是陸淮固守的藺玢。

蕭世子與女郎也參與那一戰,而他恰是為他們提供內應情報的人。

公孫敘隻當他為昔日敗齊不滿、抑或是不平,轉眸看他一眼,麵上卻未見任何不悅,淡然得似是與他毫不相乾。

他與殿下真正相處時間並不長,從前多是通過信函,傳達上皇指令,或轉述他從晉鄴傳來的訊息。從字裡行間中觀察,自以為是瞭解他的。

可通過連月來麵對麵的相處才發現,到底還是將他看得淺薄了。

最初,上皇提出將南齊暗線全部交由殿下負責時,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且不說殿下曾多次為維護南齊違抗上令,就說陸淮之死、叛國之罪,哪一個都與他們暗線脫不了關係,存著那麼多的恩怨情仇,又如何不叫人擔心?唯恐殿下掌握暗線後,公報私仇、泄憤出氣。

須知南齊暗線之所以有如今規模,可是經過多少人殞身不恤換來的。

假使因為一己之私,毀了暗線,那真是多年心血付之東流。

他擔心,主上更擔心。

可偏偏上皇執意如此,甚至還直言道,用陸修一人換齊國暗線,值。

值不值的,他倒是不清楚,但,就憑殿下接管後,竟冇動暗線中的任何一人,他就打心眼兒裡佩服的。

再也不敢將殿下看作昔日聽他指令的細作。

更不敢將其看作尋常的貴子王孫。

他也似乎能明白上皇為何要說那樣的話。

這樣的人,倘若不能站在我方陣營,那麼將來要麵對的,該是怎樣可怖的對手?

公孫敘心思百轉千回,看向對麵坐的蕭景南,表麵神色坦然,可眉目間仍是流露出些許疑惑,看得出來,殿下對他的讚賞與誇獎,叫他感到不安。

公孫敘又往主位上看了看,宇文玦隻低著頭品茶。

殿下這麼一說,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

思慮間,卻聽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

“既然殿下當初不肯棄甲投戈,誓要領著齊軍頑強抵抗,那麼現在又為轉頭歸順大周,總不會是我大周齊王的頭銜比南齊大司馬更有吸引力吧?”

公孫敘轉過臉,就看到蕭倩儀揚起一張嬌美的臉,燦若夏花。

看起來倒是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樣,實則出言不遜,挑釁發難。

在大周,說起蕭倩儀,可能冇有幾個人不知道的,是銀嶽府唯一嫡出的女郎,自小被靖寧侯當作兒郎教養,蕭世子亦對這個親妹百般寵愛。

兩國交戰時,她更是與其兄同攜府兵上陣殺敵,絕不是一般閨中嬌女郎。

倒是有幾分傲氣淩人的資格。

也不怪有此一問。

若擱在尋常人也罷,可現在對上殿下,公孫敘委實捏了把汗。

蕭景南萬冇料到蕭倩儀這麼冒失,眉頭一皺,連忙嗔她一眼,又向宇文玦作揖賠罪。

“家妹出言不遜冒犯殿下,還望殿下不予——”

蕭倩儀笑著打斷,“殿下都能做大周的齊王,必然心胸寬大,海納百川,又豈會因為這麼一個問題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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