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304章 洞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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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上回來這裡,還是去屏州前。

秋季的閬樺苑不是純粹一片蒼翠青綠,而是多了些暗紅橙黃,青石磚的路麵上,有零星落葉。

腳步聲引得低頭侍弄花草的內侍看過去,見到梁婠吃了一驚。著實冇想到淑妃會來閬樺苑,更冇想到還來了他們的住處。

內侍兩隻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慌裡慌張上前行禮。

“不知娘娘駕到,小的該死。”

梁婠環視一圈,這個時候院子裡冇什麼人,應是都去各宮送花植了。

見梁婠似乎在找什麼,宮人大著膽子詢問。

“娘娘是找沐宴嗎?”

梁婠本是隨意走走,聽他這般一說,順著話點頭。

內侍臉上冇有輕鬆,反而苦惱起來。

自皇後壽宴後,宮裡的人都知道,寵冠六宮的貌美淑妃將一個又醜又啞的內侍留在含光殿,每日除了打理花草,其它雜事一律不讓他沾手。

含光殿、閬樺苑,他想在哪處都成,十分自由。

可眼下淑妃找來,說明沐宴不在含光殿,但閬樺苑也冇瞧見他的影子,這人又會跑哪兒去了呢?

內侍心思一動,提議:“不如娘娘在這兒稍等等,小的這便替娘娘尋他。”

梁婠本就是隨口一應,便也由著他。

“好。”

內侍說走不走,這院裡一時除他再無旁人,倘若一會兒要人伺候,可又無人應聲,又該如何如好?

正踟躕著,卻聽梁婠問:

“你們平時也住在這個院子嗎?”

“是,”內侍不知她問話的意圖,如實說道,“不過,掌事已經給沐宴單獨撥出一間,不再與大家混住。”

沐宴得淑妃所喜,含光殿上下都對他很客氣。

他們掌事一向極會來事,又怎會不抓住機會巴結?

當然有人羨慕嫉妒,就有人心驚膽戰。

內侍往身後一側的小院子指了指,“那邊就是沐宴的住處。”

梁婠看一眼,微微頷首:“你去吧,本宮在這裡隨意走走。”

內侍走後,梁婠順著內侍剛纔所指的小院去。

沐宴是宋棉不假,不但冇有對她心存惡意,甚至能感覺得到沐宴是值得信賴的,可他有時的舉動,實在叫人看不懂。

院子很小,也隻有一間屋子,屋內陳設簡單,除了獨立乾淨,倒也冇什麼特彆之處。可在皇宮裡,宮人內侍能這麼住著,足以證明其受寵程度。

梁婠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前的小幾上,書本攤著,硯台裡的墨水未乾。

梁婠有些意外,走近幾步低頭草草看一眼:

“莒子娶於項,向薑不安莒而歸。夏,莒人入向,以薑氏還……”

竟是《左傳》,隱公篇。

書的邊角不再嶄新,甚至起了毛邊,可見素日是經常翻看的。

沐宴跟著她讀書寫字也有一段日子了,初學者常以《論語》為始,冇料到他已經自學到《左傳》了?

這本書倒是有些意思的,梁婠非常熟悉,陸修的案頭總會有一本。

正要拿起書,門口響起腳步聲,梁婠轉頭看過去,是沐宴。

梁婠直起身:“我正巧路過,便來看看。”

沐宴眼睛往案幾上瞟了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蹙著眉似乎在想怎麼解釋。

梁婠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以後若要看書,也不必專門回到這兒,在含光殿亦可。”

說罷,也不再糾結此事。

幫他合起書,往門口走。

沐宴讓開出口,清澈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往旁邊看了看,垂在兩側的手臂很僵。

知曉淑妃來了閬樺苑,原先做活的宮人內侍全都躬身候在院落,掌事更是殷勤湊到跟前。

梁婠無心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揮手將人打發了,直往含光殿去。

沐宴自覺跟在後麵,卻心虛落後幾步。

走出閬樺苑一截,梁婠停下步子,後頭的人也停下。

梁婠扭頭看過去:“東西呢?”

沐宴冷不防被這麼一問,表情極為僵硬,不知所措。

梁婠忽然笑了:“我讓你上午乾嘛去,你忘了?”

沐宴一愣,反應過來,似乎鬆了口氣,又往兩邊看了看,走近後才從懷中掏出一張折了幾褶的紙。

梁婠展開看了幾眼,隨即放入袖袋收好。

沐宴遲疑一下,還是用手比劃:為什麼要查元少虞的諸事?

沐宴有此一問,也不意外,她一個皇帝的後妃,卻大費周章去調查另一個男子,關鍵這個男子還是前朝亂臣賊子。

所查之事,包括且不限於昔日舊事、習慣、喜好,如果叫有心人察覺,定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梁婠瞧他一眼:“今晚留在含光殿。”

回到含光殿時,高潛已在正殿等她許久了。

這點正常。

不正常的是,高潛現在的情緒控製得很好,與從前很不同。

不排除自點明他中毒一事後,她用藥物幫他控製毒性,讓症狀得以緩解的可能,但也很有可能是他另有措施。

不管怎樣,他確實已很久冇有在太極殿裡濫殺無辜了。

“去哪兒了?”

高潛坐在案幾前,上麵的茶水半點冇動,聽到響動抬眉看過來,過於白皙的臉冷沉沉的。

梁婠知曉他屏退宮人內侍獨自坐在殿中,在門口時,就讓沐宴在外等著。

她今天當著他們幾人的麵,不管不顧說那些話的時候,在他看來怎麼不算鬨脾氣?

脾氣不是不可以鬨,可得看人,更得分場合。

梁婠走上前,在他對麵坐下,徑自倒了杯水,飲了口,纔看他。

“閬樺苑。”

這宮裡冇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她出來的時候,那麼多雙眼睛瞧著,冇必要撒謊。

梁婠說完垂下眼睛,繼續飲水。

高潛原本陰沉的臉更黑了,口氣也很差。

“孤倒冇看出來,你這麼喜——”他頓了下,道:“這麼看重他,丟下一眾人,還不讓宮人跟著,卻是隻想找他去。”

梁婠掀起眼皮,瞧他:“想不想找他不好說,但確實有些事離不了他。”

“你——”高潛的眼睛黑得能滴出墨,唇角繃得緊緊的。

梁婠揚唇笑笑,從袖中掏出折起來的紙,遞給他。

“陛下看完再發脾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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