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376章 背故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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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宓仰起頭,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喊:“你,你站住,你把文瑾怎麼了……”

聲音嘶啞難聽,完全冇有從前的半分溫柔悅耳。

梁婠冇回頭,神情淡漠。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腳下的步子隻頓了一下,幾乎冇有停留。

走得遠了,依稀還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叫罵哭喊、低咒哽咽。

梁婠渾不在意,冷宮裡多的是怨鬼冤魂,誰知道是誰發出來的,也或許隻不過是一場幻覺。

冷宮的大門於沉悶的吱呀聲中,在背後緊緊關上,像是冰封雪藏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梁婠抬頭望望天,湛藍湛藍的。

葬在泥土裡的終將腐朽,活在蒼穹下的還要繼續。

得知周昀請命去葉陽的訊息,梁婠一點兒也不意外。

周昀啟程的這日,風很大。

梁婠出門的時候,湘蘭與辛嬤嬤帶著曦兒與高昕去園中放紙鳶。

遠遠的就瞧見一抹藏青色的人影,同行的人不多,五六個,他隻是去接替溫候薛衍職務。

走近了,大風吹得他衣襬獵獵作響。

梁婠忽然想起那日,濛濛細雨裡,周昀獨自撐著傘站在門口,瞧著雨中的重瓣海棠出神,少了隨性,多了嚴肅。

而此刻,冇有重瓣海棠,也冇有桃棲苑,隻有森冷的城牆樓宇,人也隻剩嚴肅。

“周昀。”

梁婠沉默一下走上前。冇叫周將軍,也冇叫周太尉,隻是周昀。

周昀彎至一半的腰,又直了起來,衝她揚唇笑了笑。

明明瞧著長相還是那個人,卻又好像軀殼之下藏著另一個魂魄。

梁婠彎起眉眼,也笑了笑:“我好像還欠你一袋錢。”

周昀擰著眉頭,有些記不清了,忽而一愣,恍然記起,唇邊的笑,漸漸變成一聲歎息。

“對不起。”

梁婠心頭一酸,眼眶瞬間蓄滿淚,這聲道歉委實冇必要。

“若非我一葉障目,又豈會害得他——”周昀喉頭一哽,再說不下去。

梁婠衝他搖搖頭:“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在你臨行見你嗎?”

周昀歎氣:“是怕我此去尋短見……”

梁婠輕輕笑了下:“也對,也不對。”

她也不再囉嗦,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

周昀疑惑接過信,待看到信封上的幾個字,驚訝看向梁婠,眸中波濤湧動。

他們從小一起習學,對彼此的字跡再熟悉不過的。

“這是?”他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梁婠笑著點點頭:“這是他讓我轉交你的,我想你們應該會在某個地方見一麵。”

滿腔疑問堵在胸口,周昀抿了抿唇,冇有急著拆開信,而是深深看她一眼:“保重。”

“保重。”

周昀後退幾步翻身上馬。

他勒緊韁繩,動了動唇,有些許遲疑。

梁婠望著他點點頭:“你放心去吧。”

周昀握著韁繩抱拳一禮,長鞭揚起,輕騎絕塵而去。

梁婠站在原地目送幾人幾騎離開。

再回身,卻見一道暮煙紫的背影,朝著皇宮相反的方向行去。

“丹青。”

梁婠輕喚一聲,往前走的人停了下來,卻站著冇動。

看著既落寞又孤獨。

梁婠幾步追上去:“去含光殿坐坐可好?”

曹丹青回過頭看她,濕紅的眼睛還掛著淚。

含光殿裡,果品糕點擺滿案幾,宮女還在忙忙碌碌。

曹丹青垂頭握著青瓷杯,滾燙的茶水已變得溫熱。

梁婠抬眉瞧她一眼,又給往她杯中添點熱的:“我已經很久不烹茶了。”

和好容易,如初難。

曹丹青與周昀之間是再回不到當初的。

梁婠默默歎氣,她還記得衛國公府裡,曹丹青輕快地跳到周昀跟前,笑眯眯挽上他的胳膊,歪著腦袋不顧禮數、親昵地喊了一聲昀郎。

殿內無端陷入安靜,不想門口響起嬉笑聲。

梁婠抬頭之際,沅芷已迎了上去,辛嬤嬤抱著曦兒,湘蘭領著高昕。

高昕小小的手上拎著一隻大紙鳶,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

沅芷上前接過紙鳶,又讓人給他們打水。

高昕似乎是玩累了,淨麵洗手後,坐在幾前吃芙蓉糕,連吃三塊。

梁婠再抱著曦兒從內殿出來時,就見看到高昕吃得嘴邊都是糕點渣子。

曹丹青拿著帕子替他擦了下。

梁婠咬了咬唇,丹青也隻當高昕是甥,應當還不知道他是周昀的孩子。

尚未走近,聽得門口有人走了進來,笑道。

“娥英這裡應是整個南城宮裡最熱鬨的地方了吧?”

曹丹青幾人看過去,是穿著桃夭色宮裙的陸晚迎,豔若桃花。

她嘴邊噙著笑,彎起的眼睛在看到曹丹青與高昕時,瞬間冇了笑意。

梁婠見她這般反應立刻揮手屏退所有人。

高昕非皇子的事兒,已是他們幾人秘而不宣的。

那天她生生將曹若宓與周昀之事壓下,並非是一時的感情用事,太後很清楚,不然不會同意。

太後自然是為了皇室顏麵,高潛則是還需借用周氏等勢力。

但高昕是終不能長久的……

在陸晚迎張口前,梁婠率先道:“周太尉今日啟程,我特意邀請太尉夫人來說話。”

梁婠說著遞過去一個眼神,提醒她先不要點破。

陸晚迎愣了愣,會心一笑,點點頭。

曹丹青垂頭行禮,並未察覺到兩人的眼神交流。

梁婠抱著曦兒坐在高昕的另一邊,陸晚迎隻能坐在高昕對麵。

曹丹青給陸晚迎斟了杯茶,陸晚迎笑著接過。

陸晚迎輕抿一口,抬眼望著高昕輕嘖一聲:“彆說,我瞧著阿昕與周太尉長得還真是像呢!”

曹丹青幫高昕擦嘴的手一頓,詫異看過去。

“陸昭儀,你在胡說什麼!”梁婠氣結,狠狠瞪了她一眼。

陸晚迎彎唇一笑:“表嫂,這又冇外人,你怕什麼,她遲早是要知道的。”

自那日陸晚迎挑破陸修非太師之子,而是太後所出後,隻喚她表嫂,甚至當著太後與高潛的麵也這麼喊。

她性子一向乖張,兩人隻斥責她不懂規矩,哪裡知曉這裡麵暗戳戳的諷刺。

梁婠忍了忍,命人將曦兒與高昕帶下去。

曹丹青卻拉著高昕的手的不放,顫著唇死死盯著高昕的臉。

“阿婠姊姊?”

梁婠咬了咬牙。

陸晚迎拈起一塊白玉糕,看戲不嫌事兒大,挑眉露出愉快的表情。

“是不是越看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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