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79章 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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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愣間,就看見那抹青色影子被人攙著從高處走下來,周圍的人無一不是伏地迎接。

高潛!

初見聖顏,秋夕捧著瑤盤愣愣瞧著,有些看癡了,怕引人注目,梁婠拽著她一同跪倒。

直至額頭抵在手背上,她才稍稍抬起眸,看過去的眼尾泛紅。

梁婠離得遠,隔著重重人影,頭頂還日頭高懸,可從心底滋生的寒意一點點傳遍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冷得她直哆嗦。

她恨毒了他,卻也怕極了他!

怎麼能不怕呢?

那時,他會從後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握住她的手,用劍一下一下去砍人,耳邊則是他低低的笑聲,隨著手上傳來的鈍感,溫熱的血液濺得他們滿臉滿身。

他喜歡用最溫情的姿勢,做最血腥的事……

“娘子——”秋夕推了推跪在地上白著唇、目光呆滯的人。

梁婠木然偏過頭,迷濛中看到一雙清透的眸子,擔憂地看著自己。

秋夕皺著一張臉,輕聲道:“娘子,你怎麼了,快起來啊。”

梁婠漸漸回過神,方纔跪迎的人大都簇擁著帝後走遠,空蕩的地麵也不過零星幾個人,獨剩她還跪在原地。

梁婠站起身。

梁璋瞧著她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嗬地一笑:“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嘲笑我?搞了半天你也不過是這般從容泰然、處變不驚的!”

梁婠無視梁璋的陰陽怪氣,斂下眉眼,緩緩幾個呼吸,心頭的那些攜霜裹寒,才一點點消融。

在高潛麵前,不能有恐懼,也不能有仇恨,所有心思需埋得越深越好……

她知道想要剋製很難,可報仇這條路本就不易,自己冇有那麼多重來的機會!

再抬眼,梁婠眸中也隻剩一絲水光,提步去追人群的尾巴。

“哎,你等等我啊——”

梁璋往四周看看,也不敢再停留。

等梁婠趕到正廳時,已座無虛席,高潛和皇後坐主位,婁氏、陸氏、曹氏、周氏依次落座……

是皇親國戚,亦是貴胄權門。

其實,曹丹青要趕她一點兒都不過分,若非皇後的關係,以梁氏現今的地位,踮起腳尖也比人家矮一截,是斷冇身份來此的。

昔日八大柱國也僅剩衛國公婁敬一人,鮐(tai)背之年,神智昏聵,偶爾也識得人,帝念其年邁,免一切禮節,坐於下首位。

梁婠站在人後細細觀察,國公長孫光祿大夫娶的是太後親妹陸穎,縱觀朝堂上下,陸氏真的是——

“梁婠。”

思緒紛飛中,徒然響起一道聲音,似在叫什麼人,梁婠醒神一瞧,原本寒暄的人都已噤了口,擋在身前的人更是讓開了路。

空氣出奇的靜,皇後正望著她點頭示意。

梁婠悄悄緩了口氣,垂著眼在各種情緒交疊的目光中慢慢走上前。

這些交織的目光像一張大網,將她牢牢裹在中間,渾身上下皆是束縛,更有一道直勒住咽喉,隨時會要人性命。

梁婠忍著窒息感,伏地一拜:“民女梁氏,拜見陛下、皇——”

“梁氏,哪個梁氏?”高潛眉心一蹙,低聲打斷。

梁婠咬緊牙關,不敢抬頭,這慵懶又靡啞的聲音實在太過熟悉,就像附在耳邊的魔音,叫她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皇後看了眼地上的人,適時提醒:“陛下忘了,就是前不久才嘉獎的那個。”

“哦——”他偏著頭,拖長了尾音,細長的鳳目似笑非笑:“孤記得皇後倒是蠻喜歡她的。”

“妾——”

不等皇後說完,他已扭過頭,道:“你,抬起頭來!”

整個內廳立時鴉雀無聲,所有人屏氣凝神瞧著,愈發襯得那語氣狂悖無道、不容置疑。

梁婠一點點、一點點抬起頭,卻始終垂著眼簾。

突然,他身子前傾,頭湊了過來,低低問:“你不敢看孤嗎?”

無辜的語氣,聞者卻後脊發涼。

“陛下——”皇後想起身阻攔,卻被身側的文瑾不著痕跡地拉住。

梁婠隻得捏緊拳頭,掀起眼皮。

落進眼裡的人過於蒼白的臉上,皓齒紅唇,尤其一雙黑眸似吞人魂魄的深淵,叫人不敢直視。

高潛永遠都是這樣的,瘋野、霸道且陰晴不定……

梁婠將目光移上他的鼻梁,道:“未經陛下允許,民女不敢直視龍顏。”

即使裝得再鎮定,眼中還是有慌亂一閃而過。

高潛一把扣住她的後頸,幸虧她一直咬緊牙關,不然驚呼聲早就溢位口。

避無可避,梁婠終究還是對上他漆黑的眼珠。

可他冇有想象的興奮,卻反倒陷入迷惘,“孤怎麼覺得從前見過你?”

梁婠忍下反抗的衝動。

“臣在宮中都見過她數次了,陛下見過也不稀奇。”

高潛揚起眉,抬眼看過去,陸修斜斜歪靠著,漫不經心地哼笑一聲。

隻聽他道:“聽太後講,皇後就是命她繡了一幅佛像?”

皇後點頭稱是:“那幅已留在仁壽殿,送給太後了。”

提到太後,高潛才撤了手,重新跌坐回去。

“太後喜歡就讓她繼續繡。”

梁婠身上冷汗未乾,皇後幾人也鬆了口氣。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叫高潛懼怕,也就隻有陸太後了。

想到太後,又看了眼麵前的人,高潛歎氣,“她的皮子細白又綿軟,摸起來滑不溜丟的,是絕佳的上品,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不能做扇麵,不能做扆麵……

光祿大夫的夫人突然插話,說酒宴已備好,請諸位移步花苑,開懷暢飲。

高潛起身經過梁婠時,目光從她領底嫩滑的皮膚掃過。

皇後故意落下兩步,隻能用眼神以示安慰,可心頭益發沉重,本想藉此機會為梁婠周昀賜婚,不想差點引得梁婠性命不保。

方纔寂靜的大廳內,又恢複嗡嗡說笑聲。

高潛是驕侈暴佚、酗酒**不假,但他並非是以美色就能惑心的人。

梁婠慢慢從地上爬起身,回頭望向那道背影,等了這麼久,終於熬到開宴,就算皇後麵上塗了厚重胭脂,依然掩飾不了她眼裡的疲憊與無奈。

“娘子!”

見人走得差不多,秋夕才跑上來。

梁婠卻衝著梁璋幽幽一笑,“阿兄,你看到了,我是冇戲了,一會兒可就該引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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