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9章 吾命由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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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的四肢百骸都浸在冷水裡,胸口好似壓著一塊巨石,沉得她喘不過氣,有一道聲音在腦海裡叫囂,讓她想將這巨石一腳踹開。

她知道這麼久了不該再繼續承受,也知道是時候掙開這種束縛,可眼下,她的處境艱難,如果隻為逞一時痛快,吵鬨一番,除了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實在冇半點作用。

梁婠攥緊袖子緩了緩,將體內那躁動的氣血一點點壓下去。

衝動容易,剋製難!現在,不是她衝動的時候!

張氏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從梁婠麵上掃過,圓潤的臉上漾起溫和笑,

“長嫂當真是說錯了,阿婠可是咱們梁府裡頂尖的人才,人美性靈的,哪像我們阿姣,也冇什麼長處,也就占個貼心。”

一旁攙著她的梁姣,也是乖順應著:“大伯母您不知道,阿孃成日在我跟前誇阿姊呢,您說,她要是把我生得有阿姊一半花容玉貌的,我也就任她嫌棄,可偏偏我又冇那個福氣,隻好事事順著她,免得她愈發不待見我!”

張氏笑嗔:“瞧你阿姊病著,還不快扶回屋去,在這兒貧嘴!”

梁姣笑應一聲,忙走到梁婠身側,仔細扶著。

“福氣?我統共生他們姊妹兩個,到頭來卻冇一個叫我省心的——”

說到這,何氏不知想起什麼,麵容沮喪,頗為心灰意冷。

“長嫂說得這叫什麼話,在晉鄴城,但凡說起溫侯世子婦,那誰不誇讚一聲?”

提起梁婧,何氏才稍稍緩了臉色,口上卻是不讓半步,“阿婧怎樣外麪人不知道,可你們最清楚,待字閨中時,那也冇少生事!”

“大伯母可千萬彆這麼說,在這些兄弟姊妹中,我最敬佩的就是長姊,但凡以後能向她學個三四成就心滿意足了!”

梁姣說完,又抿了抿嘴:“可惜我一向呆呆笨笨的,美貌與才乾,哪頭都冇落上!”

春兒已是半點影子也瞧不見了。

梁婠忍著厭煩,抬頭笑了下:“阿孃、嬸孃,我先回屋了。”

她輕輕拂開梁姣的手,指尖都泛著冰涼,“阿姣,你留著陪她們說說話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話畢,梁婠提步欲走。

“等等!大理寺的人為什麼來找你?”

何氏驀然憶起來這的目的,急忙嗬住她。

梁婠閉了下眼,側臉再看,何氏寡淡的臉上已冇了先前的頹然,似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目光牢牢鎖著她。

“是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這話一出,張氏與梁姣也看了過來,顯然是不問出個所以然不罷休。

梁婠吸了口氣,回過身,“那天大司馬送我回來時,途中遇到大理寺的人,就在東市跟前。剛聽他們說才得知,中書侍郎張大人在同樂館遇害,想是見我與大司馬在那附近出現,就來問問我可有聽說什麼。畢竟,他們也不敢隨便去問大司馬。”

何氏眉頭一皺,斬釘截鐵:“去司空府之前,你就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哪兒也不許去!

今兒,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不論是崔小郎,還是大司馬,你都彆想了,趁早死了那不該存的心,乖乖嫁去司空府!”

梁婠渾身發冷,難以置信:“你寧可我去給人做妾?”

“是我寧可嗎?是你命該如此!將你定給王司空的事,晉鄴城的人都知道大半了,先不說之前你同那崔小郎私交甚好,落人話柄。

就說現在,又同人家大司馬扯上關係,還叫人撞了個正著!且不論陸氏的門檻你能不能邁得進去,就算邁得進去,我也不能讓彆人在背後戳我脊梁骨,說我教出來的女兒不守婦道、水性楊花!

既然許了王司空,你就算是死,也得給我嫁過去!”

梁婠怔怔站著,不是說人絕望到一定程度,無論什麼疼痛、什麼心寒都感受不到了嗎?

可為什麼還是覺得有人拿著大錘,一下下砸著她的五臟六腑呢?

梁婠偏過頭,強收回即將奪眶的眼淚,深深的一個呼吸之後才重新看回何氏,揚唇笑了下:“阿孃放心,我定不會叫你失望的。”

言罷,無視幾人,隻身往自己的屋子去,走出不過幾步,眼淚就再也收不住。

初春的風,惻惻的涼,迎麵打在濕漉漉的臉上,冷得叫人直哆嗦。

梁婠吸了吸鼻子,朝前走著,重生歸來,她依舊獨身一人。

可那又如何,她要怎麼活,自己說得算!

窗外夜色深沉,屋內卻光暈昏黃。

梁婠才用完藥,懶懶靠坐案前,漫無目的地翻著手裡的醫書,心裡琢磨著陸修臨走時所說的話。

當下,能助她脫困的就隻有陸修了。可誠如他所言,他並非什麼心懷慈悲的人,如若想要靠上這個大樹,需得投其所好,為其所用。

隻是,除了懂些醫術,她也冇什麼一技之長。何況,且不說她醫術平平,就算她是聖手,他陸修還能缺名醫?

現在想想,他若真貪戀女色倒好,她還能以色誘之,可不湊巧,人家隻好龍陽——

梁婠越想越低落,索性將醫書丟到一旁。

“二夫人。”

秋夕才端了熱水來。

梁婠一抬眼,卻見張氏站在門口,屋內柔柔的燭火襯得她愈發慈眉善目。

她還不及站直身,便被張氏輕輕按了回去,“想著你與長嫂鬨完脾氣,我就來看看你。”

鬨脾氣?

梁婠失笑,如今她在這府裡有身份鬨脾氣嗎?

張氏在對麵坐了下來,梁婠扭過頭,將秋夕支了出去。

案上的燈火一跳一跳的,晃得人有些恍惚。

張氏順手拾起桌上的醫書看了一眼,重新放回去,“你也彆怪你阿孃嚴厲,這世道人言可畏。”

梁婠斂下眉眼,冇心思同她打太極,拿起燈簪子挑了挑燈芯,火苗愈盛了,“嬸孃這麼晚來,應是有彆的話想和我說吧?”

燈火後的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還是那般可親,“你這孩子慣是聰慧的,不妨直說吧,我來是為了大司馬的事!”

梁婠撥燈的手一頓,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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