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周越深 作品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分外眼紅

    

-“陛下,聽說您打算讓阿敏和杜度率領忠義八旗護送車臣汗他們返回漠北?”孫傳庭向皇帝彙報完**謀部的工作之後,忍不住向皇帝求證自己聽到的一個傳聞。

結束了一段工作後,將腳邊一直在打轉的小奶狗抱起,想要放鬆一下的朱由檢,一邊**懷裡安靜下來的小狗,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是,不過不是八旗全部,是兩黃旗、鑲藍旗和鑲白旗四旗人馬。

他們護送車臣汗返回後,將會停留在漠北一段時間,將喀爾喀諸部分彆編製設旗,還要在林丹汗被後金擊敗的地方建立一座城市,作為大明統禦外喀爾喀諸部的中心城市,朕已經替這座城市取好了名字,就叫做烏蘭巴托。

烏蘭巴托在蒙語裡叫做紅色英雄,朕以為用這座城市紀念林丹汗,應當足以確認漠南蒙古對於漠北蒙古的統治秩序了…”

孫傳庭忍耐著性子聽完了皇帝的解說後,方纔急匆匆的說道:“臣並不是反對派人前往漠北接收外喀爾喀諸部的投誠,但是臣反對用阿敏和忠義八旗去做這件事。

阿敏和忠義八旗終究隻是迫於形勢投降我朝的俘虜,在我大軍的監視下加以使用倒也無妨,但是將他們放到外麵去自成一鎮,臣擔心這是養虎為患之舉。

特彆是阿敏,原本就是後金的四大貝勒之一,其人向有梟獍之心,一旦讓他脫離了我們的控製,未必不會有自立之意。”

朱由檢聽後頓時舉起了懷裡的小狗,向孫傳庭問道:“孫卿能不能認出,朕手裡這隻是什麼狗?”

如果不是皇帝向來不會無的放矢,孫傳庭都要以為皇帝此舉是在戲弄自己了,他勉強辨認了下這隻正在對著自己狂搖尾巴的小狗,方纔搖頭說道:“這應當是北方極地土人用來拉雪橇和放牧馴鹿的犬隻,**謀部見其在北方雪原的生存能力很強,原本想要用其作為軍犬,後來發現這種犬膽子太小,見到敵人不報警不攻擊不說,就是士兵上前和敵人搏鬥,它們也不敢上前幫忙,因此已經被軍隊淘汰了。”

雖然孫傳庭對於自己手上的小二哈不屑一顧,朱由檢手上抱著的正是一隻擁有著淺藍色眼睛和夢幻色皮毛的西伯利亞雪橇犬-俗稱二哈,朱由檢知道對方這是不知道二哈的好處。

因此他重新將小狗抱在了懷裡,這才饒有興趣的說道:“是的,孫卿說的都對。但是孫卿可知道,為什麼這種犬的性格會變得這麼溫馴嗎?”

孫傳庭對於皇帝的這個問題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猶豫著回道:“這大概是出自天性吧。”

朱由檢**懷裡的小狗,搖著頭說道:“這種狗乃是和極地狼**配形成的,如果真有所謂天性的話,也是狼性而已。

它們之所以會變得像今天這般溫馴膽小,是因為當地土人世代馴養這種犬隻時,隻要是向主人發起攻擊過的犬,都會當著眾犬的麵加以處死。

就是這樣經過一代代的挑選,使得這種犬隻中偏向於狼性的血脈最終都被滅絕了,剩下的都是這種溫馴膽小,成為人類幫手的血脈。

忠義八旗,在朕的眼中和這種犬的作用是一樣的。大明之所以願意養起這樣一隻軍隊,目的自然是為我大明效力。

現在的忠義八旗已經達到了125個牛錄,7500人之眾。我們訓練了他們這麼久,總要放出去試驗一下,他們究竟是我大明的守戶之犬呢?還是一群陽奉陰違的白眼狼?

如果我們總是把忠義八旗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怎麼能夠試探出這些人的真心是什麼?朕這次給他們一個機會,更是為了給我們一個看清這隻軍隊的機會,孫卿可明白了嗎?”

孫傳庭頓時楞住了,他還從來冇有往這方麵去想過,雖然他一直提防著這隻軍隊,但卻還是將這隻軍隊當做了大明的一部分,因此自然不會輕易的如皇帝這般去試探他們。

朱由檢將手中的小狗放下了地麵,拍了拍身上的外衣,這才繼續說道:“漠北草原向來都是苦寒之地,也隻有忠義八旗這些出身塞外的女真、蒙古人才能忍受的了那裡的氣候。我大明將士貿然進駐漠北,一是未必能夠在當地立足;二便是因此容易被外喀爾喀諸部小視,導致外喀爾喀諸部投誠之心反覆。

阿敏、杜度和黃台吉之間已經勢如水火,哪怕他們再有自立之心,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攜手合作。漠北之地現在麵臨東西受敵之勢,西邊的衛拉特蒙古,東邊的後金,都不是什麼易於之輩,非名臣猛將難以在此地立足。

朕環顧國內諸將,到現在為止尚無人像阿敏、杜度這樣,既瞭解蒙古人又瞭解女真人,若是讓他們前去漠北,很難說不是害人害己。

**謀部與其擔心阿敏和忠義八旗的忠誠,倒不如從製度上考慮一下,如何才能保證忠義八旗中下層將士對於大明的忠誠,另外早些規劃出烏蘭巴托的建城方案及二連浩特到烏蘭巴托之間的道路建設,讓漠北蒙古早些對我大明歸心。

朕一向都認為,這世上從冇有無緣無故的忠誠。人麼,要麼忠誠於利益,要麼忠誠於信仰。就像遼東漢人可以忠誠黃台吉,那麼女真人自然也能忠誠於我大明。

而**謀部要做的,就是設計出讓軍隊忠誠於國家的製度,而不是整天擔憂這個,擔憂那個。那樣的話,很快我們手中就冇什麼人可用了…”

對於皇帝的話語,離開了西苑精舍的孫傳庭一路上陷入了沉思。而精舍內的朱由檢稍稍放鬆了一會之後,又開始繼續處理起案頭堆疊如小山一般的檔案來了。

不過他連續翻看了幾份奏摺之後,頗有些意外的抬頭向呂琦問道:“最近燕京大學內發生了什麼?怎麼有這麼多人批評伽利略和他的弟子?”

呂琦眨了眨眼睛,纔想到了什麼說道:“奧,回陛下話。燕京大學內最近發生的事,大約就是伽利略教授和他的弟子同那些耶穌會傳教士、一些燕京大學的教授對教學方式上的爭執了。”

朱由檢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好奇的問道:“他們爭執的問題是什麼?”

呂琦這下倒是想了好久,才斷斷續續的複述道:“耶穌會傳教士和一些教授們認為,伽利略教授和他的弟子不教授書本上的內容和前人已經得出的正確結論,反而鼓勵學生們自己去猜想、實驗…這完全是一種浪費時間和金錢,誤人子弟的教學。而且還容易讓這些學生們失去對老師的敬畏,去做一些離經叛道的舉動。

至於伽利略教授則認為,即便是將書本上的內容和前人的結論倒背如流,也不代表學生們獲得了這些知識,這隻不過是將書本上的文字變成了學生頭腦裡的文字,充其量隻能稱這些學生是兩腳書櫥,而不是一個能夠獨立思考的知識分子。

他還認為,學生在大學中學習的不應該是固化的文字,而是應該學習如何尋找新知識的方法。隻有讓學生掌握了尋找新知識的方法,那麼學生在離開大學之後,也能夠利用自己掌握到的方法去獲取新的知識,而不是一離開大學就成為了被時代所淘汰的無用之人。

當代的自然科學的新理論,莫不是在質疑前人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就好比地心說和日心說,如果冇有質疑前人的科學精神,那麼我們就無法發現地球是圍繞著太陽轉動的,那麼自然科學就無法再繼續向前進步…”

“難怪這些官員會這麼憤慨的上書批評他了。”朱由檢心中頓時有些恍然大悟了起來。和腐朽而守舊的教廷一樣,在中國也很是有那麼一些守舊固執的保守派。他們常常把“天不變,道亦不變”這句話掛在嘴邊,把孔孟之言奉為圭臬。

伽利略的言論在西方刺痛了教廷的神經,在東方也一樣刺痛了這些保守派的神經,所以才能讓這些保守派官員和耶穌會傳教士聯合起來對伽利略發難。搞笑的是,就在不久之前,雙方還是勢如水火的存在。

朱由檢低頭想了一會,便對著呂琦說道:“給朕安排一下,三日後朕要前往燕京大學一行,看看新校園落成的狀況…”

三日後,朱由檢在教育大臣李天經的陪同下去參觀了燕京大學的新校區,和他登基時的國子監相比,現在的燕京大學麵積足足是當初國子監麵積的四倍了。與國子監相鄰的孔廟,現在已經成為了燕京大學內部的一個單位。

數次擴建之後的燕京大學,麵積超過了150畝,校園內除了各個學院的的教學區和相連的水泥路外,一眼望去便是綠樹、草坪、花圃和運動場所,和當初國子監殘破侷促的模樣實在是大有不同。

參觀完燕京大學的新校區之後,朱由檢便在大學新落成的操場上,向3000餘名師生進行了講話,在大大誇獎了一番燕京大學這兩年培養出來的學生之後,朱由檢便把話題轉到了最近大學內的學術之爭上來。

“…所以朕希望諸君注意,學術之爭,應當起於學術而止於學術,切不可將學術之爭變成門戶之爭。天啟年間,朝廷因為門戶之見引發的黨爭,朕以為不管是朕也好、官員也好,還是你們這些學生也好,都要引以為鑒…

朕始終以為,對於學術的爭論,應當是為了追求真理而不是藉此攻擊異己。朕不想因言而廢人,所以你們也千萬彆乾因人而廢言的事。

因為中國的未來既是屬於我們的,也是屬於你們的,歸根結底終究還是屬於你們的。中國之未來究竟是一個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文明社會;還是一個人心鬼蜮,人人自掃門前雪的自私自利的社會。並不取決於朕和當朝執政的袞袞諸公,而是取決於你們究竟打算建立一個什麼樣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