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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消塵土 作品

566 接吻的感覺,棍棒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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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海棠探首,約莫五六尺長的花枝伸展,漫卷天香。花枝斜斜落在赤紅廊簷之上,旁是小泉一派,蜿蜒入林。

數十位女子站在屋前空地上,小的約莫隻有七八歲,大的也不過才十五六,大大小小身量不同的女孩子均身著深褐色棉布宮服,立著近來才學的禮儀,等待諸位女官挑選。

儲秀宮管教嬤嬤姓範,身著深灰色淺色麻宮裝,一說話額間紋路縱橫,十足的威正嚴肅樣貌。四月裡的正午太陽已經有些溫度,直曬的一些女孩子身形顫抖,範嬤嬤瞧了瞧幾個不自覺佝僂起身子的宮女,心裡暗暗搖頭。

一旁莫司衣已經有些不耐,她這次來就是走個過場,冇想著要陪人大中午曬太陽:“範嬤嬤,下麵哪位是銀裳,我帶上人便回了。”

範嬤嬤不意外,她早前便聽說新宮女中有個銀裳,是溫貴妃身邊大宮女的親妹,不知為何也進了宮,但想來以她姐姐的薄麵,能給她挑個好去處。

六宮二十四司,其中最風光的當然是尚服局。

“銀裳,入尚服局。”範嬤嬤頷首,聲如洪鐘般高聲道,台下眾女騷動,一年輕少女昂首出列,喜不自勝。

範嬤嬤對著上前行禮的銀裳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跟著莫司衣走了。

待到莫司衣一行人消失,騷動的隊伍才重歸秩序,茯苓混在諸女中目不斜視,即使額角已經汗津津也未動一下。

台上剩下的幾位女官也開始挑選,此次小選入選人數本就不多,大多數是為了填充掃灑宮女的空缺,因此六宮也興致缺缺,二十四司中隻來了七位。

顧司藥收回目光,問範嬤嬤:“第二排左數第二個宮女,平日裡表現如何?”

範嬤嬤順著顧司藥所說方向望去,指的正是茯苓,身姿纖弱的少女固頤正視,臂如抱鼓,即使額間透汗也絲毫不顯疲態,神閒氣靜。

“不錯,外秀內穩,行事端正。”範嬤嬤一板一眼答道,話中評價卻頗高,以她眼光很少做出如此誇獎,一時間幾位女官都投來視線。

注意到幾位女官似乎都對茯苓來了興趣,範嬤嬤頓了頓,還是補充道:“似乎對醫術有研究,說是家傳的學問。”

顧司藥本來隻是隨口一問,冇想到還能有此收穫,頓時眼神一亮來了興致:“那好極,不如叫她上來,我問她一問?若是有真才實學,便跟我去吧。”

範嬤嬤不無不可,沉著臉喚道:“茯苓,到台上來。”

茯苓眼眸低垂立在隊伍中,心下已做好站到太陽西沉的準備,冷不丁被範嬤嬤喚到名字,少女麵色怔愣了一瞬,立刻俯身行禮,緩緩至高台之上,足下有序,儀態端方。

顧司藥心中滿意,嬌嬌娉娉的少女身姿卻不顯嬌怯,反而眉間正直,眼神清明,瞧著便心生好感。

此女確實配得上範嬤嬤一聲外秀內穩。

顧司藥素日便喜歡伶俐穩重的女孩,茯苓恰好合了她眼緣,不過一眼顧司藥已決定要將茯苓要走,故此也不打算在題目上多做為難。

待茯苓行禮立於一旁後顧司藥略微思考,便簡言到:“範嬤嬤說你略懂醫術,不如這樣,你且說說若人痰濕,改如何通過藥引改善?”

茯苓頷首低眉,微微福身應是,依舊是八風不動的做派,言辭中卻條理清晰,“據《內經》所言,若濕熱內生,便會肝膽於堵,脾胃失調。若要改善,首先需得對症下藥,但首要還是宣暢氣機,輕利濕熱。”

“不如以車前子、瞿麥、扁蓄、滑石、山梔子任、甘草、木通、大黃各一兩,上為散,每服二錢,去滓後溫服,飲上一月,以清熱瀉火,利水通淋。”

少女聲線柔婉,將名家典籍緩緩道來,一時間諸位女官皆聽得入神,茯苓已經誦完,高台之上依然鴉雀無聲。

顧司藥回神,合掌笑歎,讚揚連連:“妙極妙極,通曉諸子卻知變通,方子剛柔並濟卻平順溫補,今兒這遭算是來對了,竟能挖到如此好苗子。”

階下諸宮女離得遠,聽不清茯苓說了什麼,隻看見顧司藥笑語連連,滿意之情一看便知,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顧司藥此時眼中隻剩茯苓一人,彆人可能聽來一知半解,但她沉浸醫術三十載,早就將其融入骨血,茯苓所說可以說是穩紮穩打又靈氣四溢,聽的她見獵心喜。

顧司藥心滿意足,看茯苓氣質溫和敦厚,心下一動,和藹笑道:“你可願入我尚食局,與我學習?”

此話一出,另幾位竊聲忽靜,不動聲色的暗中交換視線,範嬤嬤背在身後的胳膊悄悄搗了茯苓一下,示意她抓緊應下。

顧司藥上麵雖然有位尚食壓著,但她確是實打實的正六品女官,宮中宮女數千,也不過六位尚宮,二十四女司使。

而六宮之中,隻司藥所地位最為特殊,若是後妃宮女不便叫太醫,便會由司藥所中女官出診。

如今聽顧司藥所言,竟是要將茯苓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茯苓自信自己作答流暢,應是能入顧司藥的眼,但一時之間也冇想到顧司藥居然對她如此滿意,居然願意親授學問。

如此機遇,恰合了茯苓心意,因此茯苓毫不猶豫地應下:“奴婢資質愚蠢,能隨尚藥學習,是奴婢榮幸。”

“好好好。”顧尚藥性子爽朗,見茯苓應的痛快,不免更喜她三分,“既這樣,你便隨我回去安置罷,範姐姐,人我這就帶走了?”

範嬤嬤點頭,眉宇間皺紋悄悄舒展,朗聲道:“茯苓,入尚食局。”

範嬤嬤往日待她不薄,茯苓知恩,與範嬤嬤鄭重做輯拜彆,“多謝嬤嬤教導,茯苓銘感五內,愧不敢忘。”

初入宮那日芙蕖看出範嬤嬤腿腳經絡不通,若是長此以往可能致使下肢不遂,便私下為範嬤嬤施針數次。

範嬤嬤在深宮中孤寂多年,難得關心,不過相處數月,便儘心儘力為她籌謀。

範嬤嬤頷首,她往日嚴肅慣了,一時也說不出什麼抒情之言,隻拍了拍茯苓肩膀,又為她撫順衣襟。

“去吧。”範嬤嬤語帶笑意,“往後好好的。”

拜彆範嬤嬤,茯苓隨著顧司藥一路來到司藥所。司藥所雖說隸屬於尚食局,卻離六宮都遠,位於後宮最外圍,與太醫所僅僅隔了幾條巷道,往來極近。

顧司藥當真看重她,連居所都安排在正院附近的南偏屋,此處曾是顧司藥教導過的一位女官的居所,去歲到了年紀放出宮去,也因此司藥所纔要進新人。

比起儲秀宮中逼仄的多人居所,偏屋中目前隻住她一人,往後進人的概率也不大。

送走顧司藥,茯苓在屋內忙碌了好一陣,總算將空置了大半年的屋子收拾乾淨。屋中案幾塌椅,一應俱全,古畫卷軸懸於牆上,茯苓在案上擺好茶件,總算為屋中添上幾分人氣。

茯苓屈膝落座,懸腕提壺,水流而下,井水帶著涼意捲過葉尖,有三兩茶梗浮於水上,又被素手輕柔撥開。

“進來罷。”茯苓不緊不慢地斟上兩杯茶飲,對著屋外提聲輕喚。

木門吱呀,一女子身穿素麵藍衫配茶色緞麵長褲,笑盈盈地踏進屋,“許久冇喝到你那涼茶,竟還有些想,真是怪哉。”

“素問姐姐。”茯苓起身相應,她與來人已有數年未見,此時也不覺生疏。茯苓故作生氣,板著臉嗔道:“那我這怪茶,姐姐喝還是不喝?”

“自然要喝。”明明身處深宮,素問依舊是昔日苗女的灑脫明媚,聞言舉起茶飲便一口乾完,回味似的砸吧嘴,“還是冇什麼味兒啊。”

“許久不見,姐姐就是來糟蹋我這好茶的?”

茯苓好整以暇地望著素問,素問早幾年時父親被召入宮中任命為太醫使,自己也隨著入了宮做了女官,此間二人通訊艱難,卻也勉強維持著聯絡不斷。

“茯苓,節哀。”

素問沉默半晌正了顏色,一時不知說些什麼,隻好先對著數年不見的小阿妹安慰道,她已經從書信中瞭解了陸家父母去世的事情,也知曉為什麼茯苓好端端非要紮進深宮之中。

“我早前便勸你彆來,這裡不是什麼好去處,進來容易,想好端端出去卻極難。”素問微微歎息,她若不是家中早已無人隻餘老父,是斷不會入這泥潭,“都告訴你了,陸家姐姐十年前甫一入宮便不在了,一屍兩命。”

聞言茯苓指尖顫抖,茶杯中水波隨之搖晃,茯苓勉強穩了手偏過頭去深深吐氣,竭力壓下心中紛亂思緒,她已入宮三月有餘,期間千般打探都無阿姊音訊,已是不抱希望。

阿父驟然去世,阿孃病骨支離追隨而去,臨終前才告訴她,本以為遠嫁的阿姊竟是入宮做了宮女。

她陸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殷實,如何需要女兒入宮為奴為婢謀求生路?

見茯苓失魂落魄,素問心下歎息,初初收到來信時她也不可思議,後來她憑藉醫女身份多方探查,這才得出點零碎資訊,卻是如此噩耗。

“茯苓,”素問難得嚴肅,“事情已經過去了近十年,陸家姐姐甚至不在名冊上,茫茫深宮要找一人何其之難?而且當時陸家姐姐已受聖恩身懷有孕,這事情是當時的教養嬤嬤親口告訴我的,斷不會有異,若她去世,你怎知這其中有冇有陰謀?”

“你隻一介宮女,即使現在得入司藥所,也是宮女。我不願看你日後白白送命,陸家姐姐也不會這般希望的。”

素問語重心長,她怕極了茯苓亂來,卻也不忍心瞞下真相,讓茯苓連親人魂歸幽冥都一無所知。

“你好好想想吧。”素問說完便起身離開,推門前身形微頓,還是放不下心回頭望了一眼茯苓。

昏黃燭火中,茯苓埋著頭,水滴順著雙頰砸落在木案上,暈出一片深色印跡。數年前苗鄉中溫暖明媚的小少女,拉著她漫山遍野尋一朵花的可愛阿妹,這次相見,已經長成姝色無雙的大姑娘,眼中卻多出千般愁。

素問長歎一聲,悄聲合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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