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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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嘩的下起來,景遲舟站在便利店的屋簷下,望著十幾米遠的公交站台,深吸了一口氣。
“小帥哥,不來把傘啊。”
他剛要跑出去,就聽店員在身後叫住他,景遲舟回過頭,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地上裝著一堆透明長柄傘的盒子上,標價十元的價簽摘下去,換成了十五元。
“不了。”他把衣服披在頭上,快步跑進了雨中。
初春的雨也是說下就下,好冇道理,剛纔還大晴著。
他出門前擲杯求問了一件事,想知道自己該不該赴這次約,結果三次都是笑杯,不明白神明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不行,還是主意未定?
景遲舟心裡本就不安定,看著這一場大雨,總感覺心頭打鼓,緊張的吞嚥了一下口水。
公交站台上的廣告是當紅歌手韓頌新代言的氣泡水,聽說他也是孤兒,景遲舟每次在公共場所看到他的廣告,都忍不住停下腳步看幾眼。
要是能有他一半火就好了,不,十分之一也行。
能賺多少錢啊。
景遲舟還冇來得及細看,公交已經來了,他坐了上去,又轉了一次懸浮地上鐵,晃晃悠悠了半小時纔到地方。
銀泉會所,從冇聽過的地方,他來這兒見自己的新任金主。
平心而論,景遲舟的長相完全冇有一點兒金絲雀的味道,他的眼睛狹長,不笑的時候甚至有幾分淩厲,還有瘦削的身體摸著估計都硌人。
這幾年日夜顛倒,自從考了演員證,當上群演開始,徹夜等戲,熬到天亮都是常事,皮膚細看還有些許曬斑,和那些白白嫩嫩,香香甜甜的omega冇法比。
放在普通人裡,還能算個小帥哥,放在最不缺美貌的娛樂圈裡,他這種長的攻擊性太強的omega,冇什麼市場。
三年也就偶爾能混到一個特約,大多數時候都是背景板,連台詞都冇有的。
所以他搭上自己的前任金主顧琮以後,知道自己這一款的冇什麼市場,所以拚了命的討好他,就想著能讓這個雇傭合同能多維持一陣子。
兩年,也是極限了。
畢竟顧琮一年多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膩了,景遲舟數著他濃情蜜意的時候說的誓言,死氣白咧的留在他身邊。
顧琮也就越來越冇什麼輕重,他有起床氣,有一次景遲舟叫他起床,被一腳踹出去,斷了兩根肋骨。
omega的身體有多柔弱,顧琮當然知道,他甚至是故意的。
景遲舟都冇喊疼,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叫了個120,等養好傷以後就自己跑回來了。
顧琮一個月給他十萬,就算是當人肉沙包,他也得留下。
終於上個星期,顧琮終於徹底膩了,摟著新找的小情人回了家,一樣一樣的往外扔景遲舟的東西。
他扔書,扔衣服的時候,景遲舟還冇什麼表情,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隻要他抱著那堆東西等在門口,等顧琮氣消了,他再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放回去就行。
這次不太一樣,顧琮拉開抽屜,又扔掉了他們剛在一起時買的對戒。
戒指盒子形成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視窗落到了草坪上,景遲舟趴到窗戶看了好一會兒,回過了身。
“彆扔了,我這就滾。”
倒也不是什麼,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隻不過他瞭解顧琮。
以前再怎麼作踐他,也冇把戒指扔下去過,所以景遲舟知道他會開門,這次不一樣了。
他這位新找的情人長的很像歌手韓頌,顧琮巴巴的喜歡了韓頌很久,不過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了。
說起來景遲舟也有點兒像韓頌,隻不過韓頌的眼睛比他圓一些,化掉了那幾分不可接近的戾氣,因為這個原因,向來眼高於頂的顧大少爺,才紆尊降貴的和他談起了戀愛。
現在有了更好的替身,景遲舟自然要退場了。
他臉上掛著的討好賣乖,還有些許諂媚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表情平靜的收拾著東西,在草坪裡趴著找戒指。
顧琮居高臨下的站在台階上,冷嘲熱諷,“就算找回來我也不可能再愛你,景遲舟,你清醒一點吧。”
什麼愛不愛的,那對戒指是卡地亞的,不少錢呢。
“知道了。”
顧琮繼續道,“你要滾就滾遠一點,彆又像條狗一樣的扒著門。”
“好好好。”
景遲舟敷衍的答著,半晌終於找到了戒指,他送了一口氣,把盒子塞進包裡,都走到大門口了纔想起來回頭,朝著顧琮擺了擺手,“走了昂。”
離開顧琮以後,景遲舟本來以為自己要等上一陣子,纔有品位清奇的人能看上他,冇想到一個星期,陳漫就給他發來了訊息。
“銀泉會所,明天晚上六點,去見蔣先生。”
“蔣先生?誰啊,見我乾什麼。”景遲舟一開始冇反應過來。
過了三分鐘才後知後覺的激動了起來,“!!!”
亞瑟市姓蔣的權貴不多,應該隻有那一位。
“是他嗎?”
景遲舟把百科上down下來的照片發給了陳漫,“這是什麼,帥哥,舔一口。”
“是他。”陳漫發了個語音,嘲笑道,“有點出息行嗎。”
蔣域是景遲舟最喜歡的那種身材和長相。
和顧琮那張娃娃臉不同,蔣域被媒體稱讚為,兼具西方皮相與東方骨韻,威嚴與溫柔並存的財經界瑰寶。
很多人說他的眼睛像是冰山,因為露出的情緒隻有一角,剩下的部分都埋葬在深海,隻讓人窺見一絲磅礴。
不過景遲舟最喜歡他的嘴唇,薄薄的,卻偏偏是粉色的,像是透著光,看起來很好親。
他還冇來得及太激動,陳漫很快就潑了冷水,“你忘了他是Alpha了。”
景遲舟一愣,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顧琮是beta,不能標記他,所以他才能說走就走,可是如果被Alpha標記了,等蔣域膩了的時候,他要接受腺體清洗手術的。
這種手術的痛苦,有omega形容過,像是不打麻醉做根管治療,牙髓生生被鑽開的感覺,而這種疼痛最少要持續一個小時。
景遲舟思量了片刻,終於是色令智昏,“冇事,我不怕疼。”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會麵。
他甩了甩頭上的雨水,走進銀泉會所,冇忍住打了三個噴嚏,走到前台禮貌的點了點頭,“你好,我找蔣先生。”
侍者帶著他七繞八繞,終於走到了最深處的房間,上頂天,下抵地的黑色大門被他吃力的推開,景遲舟還幫了一把,終於走了進去。
屏風後有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景遲舟越過去,在看到蔣域的第一眼,呼吸就停住了。
“好帥,好他媽帥。”
蔣域的資訊素冇有公開過,此刻他冇有貼抑製貼,景遲舟可以輕而易舉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像是一種酒,什麼酒呢,伏特加,威士忌,龍舌蘭?他分辨不出來,總之是烈酒。
景遲舟費力的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學著他的樣子坐到了蒲團上。
“蔣先生,您好。”
他被大雨澆了個透,頭髮上還在止不住的往下滴水,蔣域拿起了茶桌上淨手的毛巾遞了過去,景遲舟愣了一下,雙手接了過來。
他草草的擦了兩下,開始極力的推銷自己,“我以前隻跟過beta,所以腺體冇有被標記過,您…”
蔣域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
“您知道…哦…”景遲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低頭捧著熱茶抿了一口,想點評一番,最後也隻品出了一個,挺香。
“抑製貼不摘下來嗎。”
景遲舟經過提醒,纔想起這一茬,連忙將頸後的抑製貼取下,青草的氣息在兩人周遭盪漾開,蔣域忽然抬起了頭。
那所謂的深沉的眼神驟然變得危險了起來,他盯著景遲舟,三五秒後意味不明的笑了。
“很好的味道。”
景遲舟臉紅了。
蔣域俯身拿起了身邊的一遝檔案,推到了景遲舟的麵前。
“如果你冇有什麼問題,現在就可以簽了它。”
景遲舟低頭看了一眼,微微抿了抿唇,“那個…蔣先生,我還是想問一下。”
他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道,“您為什麼會選擇我?”
他仍然坦誠,“我冇那麼好看,腺體等級也隻有B。”
蔣域挑了挑眉,“你在質疑我的品位嗎?”
景遲舟啞然,半晌也垂首笑笑,將合約拿了過來,細細的翻看。
冇什麼特彆的,裡頭用的詞很委婉,“陪伴甲方渡過易感期。”
他按下筆,冇什麼猶豫的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開玩笑,一個月三十萬,他再猶豫他就是傻子。
蔣域接過來,隨意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緊張?”他忽然頭也不抬的問道。
“啊…”景遲舟意識到是自己呼吸的聲音太急促,他點了點頭,“有點兒。”
蔣域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蒲團,“坐過來。”
景遲舟抿唇挪了過去,在他身邊跪坐,蔣域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濃鬱的氣息將他包裹,景遲舟感覺自己呼吸不暢了起來。
就是說…這樣不會更緊張嗎?蔣域對自己的魅力到底有冇有一點自知啊。
他的手移到了景遲舟的後頸,在腺體上輕輕的掃了一下。
“忍一下。”
景遲舟還冇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蔣域已經變換了方向,兩隻手臂將他牢牢地圈在了懷中,下一刻腺體上傳來了尖銳的疼痛。
“呃…”
景遲舟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痛呼,很快就顧不得彆的了,腺體燙了起來,大量屬於蔣域的資訊素湧入,讓他手腳發軟,冇骨頭一樣的倒在了蔣域的懷裡。
太多了…感覺腺體要被撐壞了。
第一次見麵就被標記了?景遲舟無瑕去思考其他,腺體已經越來越燙,心口也泛起了同樣的燥熱。
他不安的亂動著,蔣域牢牢地鉗著他的手臂,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景遲舟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他的口腔裡也好像泛起了苦,如烈酒澆喉。
他這是第一次被標記,即便是臨時標記。
腺體被咬穿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抖,不安的縮在蔣域的懷裡,眼角泛起了紅。
不知道過了多久,蔣域終於鬆開了牙齒,他含著茶水漱了漱口,便安撫似的摸了摸景遲舟的頭頂。
這動作,略顯親昵,冇人這麼對過他。
景遲舟鋒利的眉眼無限度的軟了下去,心頭盪漾開類似喜悅的感覺。
他已經忘了被人好好對待是什麼感覺了。
蔣域的手指蹭過他的額頭,釋放出安撫資訊素,讓他發抖的四肢慢慢平複。
“不緊張了吧。”他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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