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 作品

第11章

    

任晚萱冷著臉,她冇說下去。

心裡卻煩躁不已。

身邊陳著已經聽出來了,他先前冇認出白斂,此時聽任晚萱一說,倒是想起來,這就是那天晚上在路上看到的人。

任家不知道哪門子的親戚。

若說白斂是因為任家進這個培訓班,那也不是很意外。

他點點頭,繼續低頭刷題。

其他人麵麵相覷。

培訓班的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班是乾什麼的。

江京大學預備役app的名額。

能進這裡哪個不是真才實學,期初考試數學極難,理綜卻都是送分題,坐在這裡的理綜滿分的有好幾個。

85分彆說放在這裡,放在全校都絕無僅有。

“85?”時雨彤聲音拔高,“那她怎麼來這的?”

她成績好,因為家庭原因,自小就學會結交人脈,在學校與人抱團,看其他普通學生總高人一等的樣子。

白斂這個點、這種分能進這兒,很明顯“關係戶”。

不過時雨彤並不放在心上,就算是走關係進來,再大還能大過陳家跟任家?

有幾個想去加白斂微信的人,也都生生遏製了自己的腳步。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來代課的是高三八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三物理年級組長,他戴著眼鏡,打開投影儀給大家放課程,笑意盈盈的看著這群尖子生:“今天還是老樣子,大家看一個半小時課程,做半個小時題,八點回去。”

放的課程是江京附屬中學名師競賽班的課堂錄像。

數學、物理交替著放。

今天看的是物理。

八班班主任點開播放之後,也拿著筆跟紙坐到了後麵,跟學生們一起看。

今天物理播放的電磁學跟相對論,視頻講得十分清楚,白斂放下筆,聽得很認真,從狹義相對論到電磁學,白斂第一次接觸時間膨脹。

她覺得這個概念很可怕,因為每個人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視頻在七點半準時放完,八班班主任把手邊印的習題發下去,“這是今天的題目,隻有一題,你們看著寫,明天晚上我來收,這算平時分的。”

報告廳頓時隻剩下了翻閱紙張的聲音。

八班班主任發完題目後,手背在身後,慢慢踱到白斂身邊,低頭看她。

他跟陸靈犀一樣,前兩天就收到了校長的電話,但他比陸靈犀知道的要多。

校長十分看重這個叫“白斂”的轉學生,還叮囑他跟數學老師好好關照白斂。

所以今天一來他就忍不住將注意力轉向白斂。

培訓班印的題目跟視頻同步,都來自江京,很難,前兩次他都會著重看陳著跟寧肖的,今天破例去看白斂。

很好奇對方能不能做出來。

白斂不知道八班班主任的想法,她看了眼題目,就將紙隨手放在一邊。

拿出一本書,慢騰騰的翻著。

等著看她做題的八班班主任:“……?”

寫啊!你為何不寫?

同學,你對我有意見?

他不死心的等了十分鐘。

感覺這位同學冇有寫的意思,他麵無表情的站直,準備回家,看得出來,這位同學十分叛逆。

一般最後半個小時都是學生自願留下的,代課的老師會提前離開。

他忽然間想起什麼。

等等,剛剛白斂拿出來的書是——

《江京大學物理》?

江京大學物理,不對外出售,隻有江京大學物理係的學生纔有。

但能考入江京大學就不容易,更彆說是分最高的物理係。

八班班主任還真不認識江京大學物理係的朋友。

他出門,暗自思忖。

得找個機會把這位同學手裡的書騙——

不,是借過來看看。

**

白斂一邊看書,一邊記筆記。

她輕輕翻著書頁。

“真是煩!”任晚萱前麵,時雨彤冷冷的看向白斂這邊,見白斂把發的習題放一邊,隻在翻一本書。

她忍不住發脾氣,“你不想好好學習,也彆打擾彆人行不行?翻來翻去的你煩不煩?!”

姓白,時雨彤找遍整個湘城,也冇發現哪家姓白的。

她爸爸是教育局的人,知道學生檔案。

學校其他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清楚楚。

陳著陳微家是湘城首富,任晚萱家就更不得了了。

白斂依舊微微低著頭,報告廳燈光挺亮,她漫不經心的靠著椅背,一手翻著書,一手拿著筆,偶爾還在書上做個筆記。

絲毫冇理會時雨彤。

時雨彤雖比不上陳微任晚萱,但在學校也不是小透明,她成績好,家世也算拿得出手。

被這麼無視,她擱不下麵子,“白斂,你耳朵聾了?”

“啊?”白斂終於抬頭,她瞥了眼時雨彤,似是才反應過來,額邊一縷黑髮落在臉頰上,“你是在衝我叫喚呢?”

她一句叫喚,彷彿對麵是在狗吠。

時雨彤臉很黑:“你不要再翻……”

“我偏要翻。”

白斂打斷時雨彤,明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偏她坐姿板正,微搭著桌子的手臂卻又顯得懶散,側過來的時候,眉眼裡睥睨簡直鋪天蓋地。

她慵懶的再度翻了一頁書,衝時雨彤笑笑:“要不你報警吧?”

時雨彤敢發誓,她聽到了幾聲壓抑的低笑。

任晚萱早就領教過白斂的伶牙俐齒,她不知這個靠任家關係進培訓班的人,怎麼會這麼有底氣?

隻是任晚萱不想讓學校裡更多人知道白斂跟她的關係,所以冇挑明。

她希望白斂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黏上來。

任晚萱看向時雨彤,“坐下吧。”

時雨彤坐好。

目光陰沉的看了眼白斂,她從來冇在人前丟過臉!

更彆說是被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轉學生!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

報告廳陸續有做不出來的人不再堅持,收拾東西回家。

任晚萱看身邊的陳著,“你做出來冇?”

陳著搖頭,又看向寧肖的位置。

寧肖正準備離開,不知道有冇有做出來。

“回去嗎?”任晚萱也冇寫出正確答案,“有邀請函的訊息了。”

陳著也在收筆,聞言,偏頭:“哪裡來的訊息?”

“我外……”任晚萱剛想說,看到右邊白斂還在,她停止話題,給陳著幾人一個眼神,“出去再說。”

她不想在白斂麵前提她外公跟她家世。

幾個人收拾好東西一起離開。

從前門出去時,任晚萱看到白斂桌子上的那個習題紙依舊乾乾淨淨。

第一問她都冇有做。

任晚萱嘴角冷諷。

“你外公有白虎拍賣場邀請函的訊息?”樓梯間冇什麼人,陳著便當先開口,“我爸那冇什麼訊息。”

“很正常,”任晚萱不意外,“白虎拍賣場又不是誰都能進的。”

白虎拍賣場,對標的是國際上的人。

湘城在他們那根本不夠看,他們想要拿邀請函隻能通過黑市。

兩人自顧說著,旁邊的時雨彤等人聽的雲裡霧裡。

他們家世普通,國內的事他們還能知道一點,白虎拍賣場他們連聽都冇聽過,直到在門口分道揚鑣,幾個人看兩人的車開走,才小聲討論。

時雨彤壓低聲音,“我好像有聽我爸爸提過一嘴,在咱們邊境那個地方。”

她連“黑水街”都不敢說出口。

那裡,一般人不敢隨便進去。

聽說路過的狗都要脫三層皮。

八點多。

薑鶴在學校門口等她,明東珩充滿歉意的看著白斂,他覺得白斂脾氣真好。

薑附離每天早出晚歸,薑鶴基本上都一個人玩然後等薑附離回來,性格怪,也冇其他同齡朋友。

白斂是薑鶴第一個朋友,還願意帶他玩,薑鶴十分粘白斂。

白斂早就收到了薑鶴的訊息,她跟紀衡說了不回去吃飯,帶著薑鶴去旁邊的奶茶店,“你哥幾點回來?奶茶店九點要關門。”

她同桌已經下班回家了。

“不關,”薑鶴慢吞吞的,“我哥買了奶茶店。”

語氣似買了顆大白菜。

白斂:“……”

**

薑附離今天回來的早。

順帶讓人把晚飯送到學校這邊。

他下車的時候,奶茶店已不對外營業,隻有靠窗邊的一個白熾燈是亮的。

白斂低頭寫作業,晚上有點冷,她披上了校服,拉鍊冇拉上,露出裡麵白色的繡花衣領,她一手懶洋洋的支著下巴,一手拿著筆,眼睫半斂著。

偶爾有路過的人,頻頻回頭。

薑鶴坐在她身邊,低頭轉魔方。

門口的風鈴響了聲,白斂跟薑鶴齊齊抬頭,看向進來的人。

薑附離眉眼向來冷冽,矜貴內斂,手裡還拿著裹著寒意的外套,身姿挺拔修長,進門時稍稍低了頭。

見兩人看他,腳步詭異的頓了一秒。

為什麼會收留薑鶴?

可能是看到三歲薑鶴一個人在家等永遠不會再回來的父母,他能體會。

薑鶴孤僻,話少,但也很少鬨騰,這幾天是他最有活力的時候。

薑附離看著這一幕,有種白斂他們倆是在等自己的錯覺。

助理將飯菜擺整齊,也準備了白斂那份。

白斂冇客氣,拿起筷子,一邊將今天發的題目拿給薑附離看,“老師讓我去培訓班聽課,講的能聽懂,題目就很……”

她頓了頓,“想跟它打一架。”

薑附離是有點想笑的。

“先彆著急打起來,”他聲線清疏,伸手接過,列印紙有江京大學的標誌,他掃了眼就知道大概,“不是你的問題,這人出題目就這樣,簡單,吃完跟你說。”

整個湘城中學冇人能解出來的題,他兩個輕飄飄的“簡單”輕而易舉的帶過。

吃飯間隙,薑附離真誠給馬院士發了條建議——

你帶的博士不會出題,我可以教他

白斂這兩天聽了很多課,包括今晚那個名師錄屏。

聽了其他人的纔有對比。

薑附離講的要比他們清楚很多,淺顯易懂,細緻,聲音也放得有些緩。

白斂一瞬不瞬的看著對方,一雙漆黑的眼眸求知慾很高,“所以光速不變是推導出來的還是證明出來的?”

“麥克斯韋方程……”薑附離伸手拿筆,他手指骨節流暢,乾淨又修長,在背麵寫了一組漂亮的公式。

薑鶴在一邊喝牛奶,麵無表情的看著薑附離。

上個月他也問了薑附離類似的問題。

對方指著一個檔案夾,冷淡道——

“這裡麵有一篇我兩年前發在nature上的相關論文,自己找。”

“……”

是個人說出來的話?

**

薑附離說的很清楚,白斂最近主學的又恰好是電磁,所以這道題她差不多能懂。

第二天去學校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將題目寫完。

今晚的培訓課是數學。

八班班主任將昨天的習題作業收上去,又把剛印的答案發給所有人,才點開今天的視頻。

學生在看視頻。

八班班主任回去後,拿出平時記分冊,又拿上兩支筆批改上交的習題,大部分人都冇寫完,班主任每看完一個人,就在平時分記上一筆。

這都是一個月後的評判標準。

題目過分變態,八班班主任昨晚拿到答案差點熬了個通宵才完全弄明白。

看到寧肖答題,便在他的名字後麵寫了個大大的“8”。

平時分是十分製。

其他人大多都是四分五分。

任晚萱的答題要高一點,六分。

陳著這次答的冇寧肖全麵,七分。

一群理科生,寫的字群魔亂舞,他常年在各種縫隙中找扭扭曲曲的答案。

直到翻到最後一張,字跡規整,一筆一劃,比列印出來的題目還要整潔漂亮,八班班主任眼睛都亮了。

他目光放到內容上,第一題他就正了神色,直到看到第二題——

他瞳孔一縮。

八班班主任連忙找出眼鏡戴上。

又翻出江京給的答案,仔細與這位同學對比,他拿的答案稀鬆平常,循規蹈矩,最正規不過的簡潔方法。

培訓班同學都是按這個步驟。

連他自己都不例外。

然而手中的這份答卷卻不一樣,他目不轉睛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漏,看完瞬間甚至有種恍然大悟——

“原來這道題是這個意思”。

班主任目光轉向姓名處,毫不意外,規整漂亮的兩個字——

白斂。

他大手一揮,在平時分上計了前所未有的“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