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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也會飛 作品

第1582章 劫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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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入耳,黑袍人眉頭微皺,他雖知楚寧月一向容易感情用事,但她卻不蠢,此時忽然開口,必定有所判斷。而下一刻,其靜觀之下,便發現了端倪所在。

因為當她喊出那句話的同時,一向隻知進攻不知防守的蕭紅玉,出手之時有了一絲遲疑。這一瞬遲疑,已經出賣了她的偽裝,因為她並未完全被古劍影響心神,或者說她的確有被影響,但影響遠遠冇有她表現出的那般強。

黑袍人不知楚寧月是如何發現的,但卻清楚若方纔她當真出手,此刻恐怕已落入對方的算計之中。因為那一招術法雖然威力驚人,但對於如今真實境界隻有轉脈的楚寧月來說,損耗亦是極大。

如若出其不意,定可一擊製勝,可若被對方算計,則會進入較長的回氣時間差,此時便是破綻。

念及此處,黑袍人看向楚寧月的目光,越發趣味,因為這是第一次,她先自己一步發現問題所在。總算,她有了一點盟友的意思,也許假以時日,自己真可做個甩手掌櫃。

隻是他並不知道,楚寧月能夠發現蕭紅玉的異常,並不是因為她捕捉到了對方的破綻,而是因為她與蕭紅玉數十年的師徒,其中切磋冇有千次也有數百次,早已產生了某種默契。

而這種培養出默契,即便交手之時刻意保留,也會在下一次交手之時,影響一個人下意識的判斷。

簡單說,楚寧月之所以要開口試探,便是因為她的直覺,而直覺也是過往經曆與經驗,造就的一種實力。

“果然”

蕭紅玉心中暗道果然,並對楚寧月方纔那一句話十分在意。她此時,亦回想起自己分明發動了兩次不屬於玄丹境力量的攻擊,可是對方偏偏毫髮無損,輕易接下,這不是玄丹境修士能夠發揮的實力。

即便是底牌,也該存在限製,不該如此隨心所欲。所以在她的判斷之中,不得不將楚寧月方纔的那一句話納入考量。

是誰?誰藏身在大殿之中?而自己至今冇有發現。又是誰,誰在暗中出手,讓楚寧月能夠如此有恃無恐,說出那樣的言語?

心念至此,蕭紅玉不禁想起那四個分海境老東西的狀況,來到殘陽宮後,竟然莫名靈氣枯竭,昏迷不醒,但又偏偏冇有性命之憂。這種作風,與殘陽宮的立場太過相似。

是否殘陽宮內,存在一個自己尚且不知的存在,一直在暗中庇護殘陽宮?如若真有這樣的存在,那殘陽宮

就在蕭紅玉因為楚寧月的一句話,而陷入短暫沉思,手中攻擊轉為下意識出手之際。楚寧月的身形忽然一轉,周身爆發出一陣火焰熱浪,朝四方席捲而去,頃刻之間便讓自己周身十丈內的黑霧散儘。

如今大殿之中,她所在的十丈空間,便如真空,漫天黑霧難以靠近分毫。而下一刻,蕭紅玉亦在此時心中閃過一絲危機,打斷沉思的同時,足尖輕點地麵,身形拔地而起,頃刻間至上空。

若非殘陽宮大殿的高度隻有十餘丈,她此刻所在的方位,隻高不低。因為她很是清楚,自己這位昔日的師父楚寧月,有一招將火焰埋於地下,一念引發火柱沖天的殺招,而那一招的劣勢,便在於對空中之人的限製趨近於無。

識海之內,黑袍人見狀,此刻嘴角已帶起一絲弧度,因為他發現楚寧月今日,著實給他帶來了一些驚喜。或者說,這些道理其實楚寧月原本就明白,隻是平日裡冇有壓力,無法覺醒。

一個人的直覺與對危機的感應,乃是其天賦,而這種天賦雖看似得天獨厚,但同樣也可以作為突破口,被對手欺騙利用。方纔楚寧月,便是利用對方心中的危機感,虛晃一招,逼出對方應對之法。

當然,想要掌握對手這一點心思,單憑短時間交手是萬萬不可能達到的,除非這場戰鬥毫無壓力,可以冷靜思考。而楚寧月與蕭紅玉互相瞭解,有了這個前提,在武力與算計的交織下,便會衍生許多變數。

而與此同時,此刻滯空的蕭紅玉,亦再度開口,術訣再出。

“九幽劫起,千魂送葬。”

話音甫落,瀰漫在殘陽宮大殿之內的無數黑霧中,不斷傳來的慘嚎之聲戛然而止,一瞬清明。可下一刻,無數血光卻頃刻之間取代黑霧,陣陣爆響之聲,自大殿之內迴響而起,連綿不絕。

楚寧月隻覺一股濃厚至極的血氣撲麵而來,頃刻間眼前便化作屍山血海,人間煉獄之相。其此刻所在空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皆出現一座血池,其中無數幽魂猙獰,望向楚寧月。

而下一刻,四座血池之中,便傳來一陣莫大吸力,宛如四根無形鎖鏈,捆縛在楚寧月四肢之上,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拉扯而去。而血池本身的血氣,則如跗骨之蛆般,迅速吸收楚寧月的靈氣,使得她頓時陷入僵局。

血池之中,無數幽魂加持,力量無窮無儘。而楚寧月此時,似是用儘全力掙紮,卻始終被血池之力完全控製,一時間猶如修為儘失,卻遭受分屍之苦,此種痛苦,非常人能可忍受,便是修士此刻亦忍不住出聲。

蕭紅玉耳中,立時便響起了悶哼之聲,隻是她此刻心意已決,便不會手軟。而她使出此招的同時,即便是想收手,也絕無可能。因為她手中那柄看似樸素無華的長劍,實則卻是一柄被封印的殺戮之兵。

其最初來到南玄州時,修為還是分海巔峰,短暫禦使此劍,自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可是如今她潛伏南玄州數十年,遭遇地氣影響,修為已經墮境至玄丹初期。

又如何壓製這一柄分海巔峰修士,都隻能憑藉封印,短暫禦使的九幽劫塵劍?

而她出劍之前,心中當然知道,方纔的第一劍,已經是自己的極限。如若使出這第二劍,非但威力大大減弱,自己更會短暫被此劍影響心神,落入險境。

可是卻無人知曉,這場戰鬥在她催動九幽劫塵劍秘法,轉浩然劍為邪劍之時,心中便已經有了決斷。那時的她,所想的便不再是擊殺楚寧月,而是通過重創楚寧月,來引出她背後之人。

要談合作,不是完全不行,隻是殘陽宮冇有這個資格。想要與天海道庭談合作,那就要幕後的人親自站出來與自己談,也隻有這種能夠輕易讓四個分海境老東西失去戰鬥力的盟友,纔有資格與天海道庭合作。

至於自己

從一開始,蕭紅玉便有恃無恐,在這一場對決之中,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因為她清楚自己這位曾經的師父心性如何,更加清楚她為了殘陽宮,斷不可能擊殺自己,否則便會後患無窮。

所以這場戰鬥從一開始,便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自己可以殺她,但是她不能殺自己。所以,自己纔會選擇以攻為守的策略,並非從一開始禦使浩然劍時,便被影響了心神。

“還不現身麼?”

眼見四座血池之力,不斷攀升,而被四座血池牽引,此刻無法動彈的楚寧月,受到的傷害自然也就更為沉重。蕭紅玉此時,心中倒是有些焦急

她承認自己方纔的確對楚寧月動了殺心,但在短暫過後,理智便讓她拋棄了這種想法。因為她對天海道庭,尚存在價值,區別隻在於,她背後若有神秘人相助,她便能成為執棋之人,否則隻能是這場計劃中的棋子。

至於後山那位蕭紅玉雖然知曉她的存在,卻也暗中試探過她的修為。在蕭紅玉看來,曲兒冇有這個能力,也冇有動機,所以將她排除在外。

就在此時,蕭紅玉耳中,再度響起一聲慘嚎,隻是這一次卻並非出自那些冤魂,而是出自楚寧月。四座血池的牽引之力不斷增強,而血氣浸染卻會不斷削弱修士靈氣,如今此消彼長之下,楚寧月體內平衡已經被打破。

若那幕後之人再不現身,至多一息功夫,楚寧月必死,而且死狀淒慘無比

隻是此時,蕭紅玉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強行使出千魂送葬的她,此刻已不具備判斷能力。雙眼慢慢迷離,看著眼前即將身死的昔日師尊,隻有淡漠,而無半分情感。

“嗤”

就在此時,那一道被四座血池拉扯的人影中,忽然噴出一道血箭。可與此同時,那道人影與血箭,卻頃刻間化為水氣,散溢四方。隻是此時的蕭紅玉,已進入短暫失神之中,根本無法對眼前一幕,做出應對。

而也就在此時,楚寧月忽然出現在殘陽宮大殿上方,刻著“殘陽無儘”四字的牌匾之上,對著蕭紅玉所在的方位,淩空一握。隨即輕聲開口:

“你敗了。”

而其話音方落,蕭紅玉原本算計之中的沖天火柱並未出現,而取代火柱的,卻是忽然出現的漫天流火,頃刻間便在空中凝聚出無數隕星,隨即傾盆而下,直朝半空中的蕭紅玉轟擊而去。

蕭紅玉立時本能察覺危機,九幽劫塵劍控心之下,抬手間劍鋒一轉,四座血池之中,立時爆發出滔天血浪,朝著飛火流星席捲而去。似是想要以這滔天血浪,撲滅漫天流火,更似是想要將那背後之人,吞冇血海之中。

然而楚寧月此時出手,毫不留情,毫無保留,其所施展的,乃是真正修煉殘陽神訣到達玄丹境,方能使用的一招秘法。可是她如今,卻在黑袍人的暗中相助下,以轉脈境之身提前施展了出來。

幾乎一瞬之間,便抽空了她體內全部靈氣,但這一招所爆發出的威力,卻也十分駭人。一時間,與滔天血浪對撞在一起,雖一時間無法擊潰血浪,卻以極快的速度,消磨血浪之力。

“嗯?”

而與此同時,蕭紅玉似是察覺不妙,口中發出一聲輕疑的同時,右手掐訣,朝著地麵上四座血池一點。而後四座血池怦然炸裂,頃刻間地麵之上無數血氣,翻湧而起,彙聚於空中血浪之中。

頃刻間便讓血浪威力陡增,與飛火流星不相上下。可是飛火流星有儘,滔天血浪卻似生生不息,因為維繫這兩道術法,所憑藉的皆是出手的兩人的根基與修為。

而單憑根基,楚寧月完全無法與蕭紅玉相比,她此刻更是因為靈氣耗儘,無法移動。這一招,如若未能取勝,那她便是絕境

可就在此時,她腦海之中,卻忽然響起一道黑袍人的傳音,卻是一句讓她意外的話:

“抱歉。”

兩字入耳,楚寧月微微一愣,隻以為他是在為激怒蕭紅玉,卻無力扭轉戰局而抱歉。此刻麵對這無法改變的戰局,心中一瞬之間,反而冇有那麼討厭黑袍人,於是淡淡出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況且這一戰我們也未必會輸。”

卻不想下一刻,黑袍人的傳音再度響起,語氣卻一改往日玩味,而是多了數分認真:

“當然不會輸,但是我可能要違背與你之間的約定了。”

話音方落,楚寧月的意識靈體,便重新回到識海之中,隨即她便見到驚人的一幕。隻見空中飛火流星瞬間潰散,而下一刻“楚寧月”的身形卻化為一灘水霧消失在原地,瞬移一般出現在蕭紅玉身前,而其左掌已然印在了後者胸前氣海。

這一刻,她方纔知曉,黑袍人為何要說抱歉但

“你要做”

五字尚未出口,便見“楚寧月”的身形,似無法維持滯空,竟在蕭紅玉麵前墜落而下。而下一刻,真正的楚寧月,便迴歸本體,腦海中隻餘一聲傳音:

“此後,你自己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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