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如畫 作品

第214章 彆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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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倉皇出行,缺東少西,安營紮寨著實費了一番工夫。

饒是如此,婁世勳還是挑三揀四。

軍營這種地方對婁世勳來說,苦,實在太苦!

梁婠瞧在眼裡,見怪不怪,士族子弟大部分都如婁世勳、梁璋這般,喜奢華、好享樂、很無能。

倒也有些真才實乾的,可惜死得不剩幾個。

婁世勳還在大帳外指指點點時,梁婠已酸痠軟軟泡在浴桶中。

先前是陸修掌管三軍,她願意委屈一點兒,如今換作婁世勳,那便再無自苦的必要。

“夫人,這是在葉陽置辦的,妾尚未穿過。”

來人紅著眼睛,彆彆扭扭將乾淨的衣物放下,便低著頭乾站在一旁,隻用餘光瞧她。

正是婁世勳的如夫人,衛姬。

她們本無冤無仇,她也並不是非要有人伺候不可。

梁婠眼皮微抬,瞧了眼心不甘情不願的人:“夜裡你就回去吧。”

衛姬詫異抬頭,不確定的目光,突然定在某一處,立刻羞紅了臉,忙低下頭,有些尷尬:“妾無心冒犯——”

梁婠垂眸看了眼,雪白的酮體上,有點點紅梅,是歡好後的痕跡。

“無妨。”

她是陸修的妾,人儘皆知,要不了多久,她背叛陸修的事,也會傳遍天下。

梁婠站起身,擦拭、穿衣。

衛姬正幫她打理頭髮,卻聽帳外有人自報家門。

她本想晚點去再去找王庭樾的,他倒是等不及先來找她了。

梁婠輕輕歎了口氣,側過臉對衛姬道:“你回去歇著吧。”

衛姬猶豫了下,抬眼大著膽子問:“晚上,妾可否讓婢女來送晚膳?妾想留下服侍大將軍用膳——”

不管婁世勳對她如何,可她放著安穩舒適的日子不過,願意千裡迢迢來隨軍,這便說明,她的確是一番真情實意。

梁婠垂了垂眸子,點頭。

衛姬忙不迭地道謝。

衛姬離開,梁婠也不著急出去,目光落在眼前的案幾上,上麵擺著兩支簪子,一支玉的、一支金的。

看起來好似麵對兩條路,實則能走通的,隻有一條。

梁婠拿起一支,挽發。

衛姬與她身段相似,奢麗繁複的大袖襦,穿在身上很合適,與她挽發的簪子也極為相稱,是皇族與士族一貫的風格。

很奢華,也很惹眼。

梁婠拿起一旁的佩囊出去,徒留另一支,孤零零地躺在案上。

晌午過後,陽光有些刺眼。

王庭樾滿腹疑問,耐著性子等在帳外。

聽到響動,轉身看過去,心下一驚,亦被絢麗之色晃了眼。

那聲阿婠,生生卡在嗓子眼。

從小他就知道,她是美的,可美得乾淨純粹,一如春日初綻的絢爛花朵,或如秋夜裡一輪高懸明月,而現在,豐姿冶麗得讓人有些不敢認。

更重要的是,那發間的簪子,憑空劃出一道天塹,從此將她與人隔在兩端,再無法親近。

王庭樾心裡撕扯得難受,欲靠近的步子重得邁不出去。

她可以不選他,也可以不跟陸修離開,還可以嫁給其他任何人,卻為何是那人……

王庭樾低下頭,心疼得厲害。

梁婠距離兩步停下,聲音清淡:“阿兄,我已是主上親冊的貴妃。”

王庭樾猛地抬頭,死死瞪著眼前人。

“你不是好奇我為何手持金龍簪來此嗎?這便是答案。”

她笑微微的,眸光也閃閃的,好像看不到王庭樾臉上的慘白。

入主含光殿,並非虛言。

冊封的聖旨,是高潛親自拿給她看的,現就擱置在含光殿內。

無論她回不回去,都會昭告天下。

高潛向來疑心重,冊封看似賞賜,實則是威脅。

梁婠斂了笑意,語氣平靜:“你現在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王庭樾嗓子又乾又緊,怔怔看著她,“……為何?為何會變成這樣,你是被強迫的,是不是?”

梁婠偏頭想了想,被強迫?

她一直是想進宮的,如此不過是得償所願吧。

梁婠搖搖頭,看他:“不,我是自願的。”

王庭樾喉頭一哽:“怎麼可能是自願的,你根本就不會喜歡——”

梁婠出聲打斷:“阿兄,我想去看看他,你陪我一起去吧。”

方纔還挺拔的人,已是頹然。

王庭樾靜站許久,無力點頭:“好。”

關押陸修的地方,離她的住處有些遠,走一路,引一路人側目,基本也都冇有什麼好臉色。

他們越是對陸修忠心,越是怨恨、鄙視她的背叛,很正常,不稀奇。

前麵的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望了眼周圍,俯下身,對上她的目光,極為認真。

“阿婠,彆回晉鄴,也彆入宮,趁現在還在屏州,你們一起走吧,有多遠走多遠,想去哪裡都行,這些將士也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真的阻攔你們。單憑婁世勳帶來的那些人,根本不能成氣候。可一旦回到晉鄴,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他目光一瞬不瞬,死死盯著她的眼睛,那裡麵是無所畏懼、罔所顧忌,也是憐她、惜她。

語氣那般堅定,壓根冇考慮過,放走他們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王庭樾不知道,可她卻很清楚。

梁婠低下頭,嘴角抿了抿,再看他:“阿兄離開晉鄴前,可曾去過仁壽殿?”

王庭樾堅定的目光,閃過一絲驚訝,冇有出聲回答,卻已經回答。

梁婠微微頷首:“是,阿兄可以為了我豁出性命,不顧自己的生死,可這些人呢?”

高潛什麼樣子的性子,她可太瞭解。

陸修不能回到晉鄴,更不能出逃,他唯一的結局,隻能是死。

隻有陸修死了,高潛才真的能放下心,這件事也才真的能了結。

她又道:“好,我也可以自私點,不管你,也不管他們的死活,我和他走。”

頓了下,問:“可該走去哪兒?我一個皇帝的後妃,他一個叛國的將軍,我們該去哪兒?”

“對,可以隱姓埋名過一輩子?”

梁婠說完,自己先笑了:“這是個什麼世道,阿兄你不清楚嗎?根本不用他下旨,自有一堆人,前仆後繼來捉我們回去討賞。一輩子,是幾天?十幾天?還是幾個月?”

她停了停,看他的眼裡,隱有濕意。

笑著問他:“再說,你怎麼知道他願不願意呢?”

王庭樾怔住。

是啊,就算是自己也不願那麼做,更何況是一向傲世輕物的他。

梁婠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從他身前繞過,繼續往前走:“何況,我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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