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並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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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行一言不發，拳頭抵在桌子上握的通紅。土護看向姐姐，緩緩說道：“姑娘，我明白你的委屈。這件事上，是我們冇做好。仙帝仁慈，他特命我來告訴二位姑娘，王母娘娘那裡正好缺兩位修習弟子，讓我來問問二位，是否願意過去？”
“王母娘娘？！是我知道的那個王母娘娘嗎？掌管三界，至高無上又清心寡慾的王母娘娘嗎？”我瞪圓了眼睛問土護。
土護點點頭：“正是。”
我放下銀耳羹，興奮的拉著姐姐的手：“姐姐，如果能拜入王母座下，那是多少仙人都羨慕的事啊。我們區區蛇精也有可以有這一天，我做夢都冇想到！”
可姐姐似乎並冇有我這般開心雀躍，相反，她麵色陰沉，挑眉不悅：“這就是仙帝讓我們“莫要聲張”的價格，對嗎？”
金行看向姐姐，欲言又止。
姐姐冷哼一聲：“哼，讓我們成為王母弟子，然後將靈虎吸食靈氣一事，吞進肚裡，化為烏有。這便是仙界的處事方式，赤煉領教了。”
房間裡除了我的雀躍，隻剩下一陣沉默。
片刻後，土護緩緩站起身，走到姐姐旁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姑娘，在下認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金行驚訝的看著土護：“大哥……我冇想到……”
土護伸出手，朝金行方嚮往下壓，示意他不要說話。他看向姐姐，問：“赤煉姑娘以為如何？”
姐姐咬著唇，片刻後纔回答：“好……我知道了。我和玉帶明日就去瑤池，找王母娘娘拜師。”
這天降的福氣，我們何其有幸。
姐姐看向金行，福身：“明日，有勞金行仙人帶路。”
金行：“這是自然，你不說，我也會的。”
姐姐拉著我，也同土護福身行禮：“那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先回去了。”
我同姐姐離開書房時，隱約聽到一句
“未來需要助力”，後麵的話，就再冇聽清了。姐姐步履匆忙，我在她身後跟的吃力。
回去的路上，我笑著對姐姐說：“姐姐，王母娘娘座下欸。我們這也算因禍得福啦。”
姐姐停下來，看看我，摸摸我的頭，說：“玉帶，我們一定要用心修習，一定要成仙，一定要做能力最強的仙。隻有這樣，這個天下，纔沒有人可以再欺負我們。”
她的眼睛裡，有我不能理解的不甘，也有我所欣賞的堅定。但這是姐姐，她所說的，所做的決定，我都覺得是對的。
我點點頭，如果我們比那靈虎更強，他又怎能抓得住我們呢？
我一把抱住姐姐：“姐姐，我不會再讓彆人欺負我們的，誰都不可以。”
我想起姐姐替我擋下靈虎的一掌，她總是保護我，我也想變強，強到我可以保護她。
第二天
瑤池很遠，我們坐在金行的飛馬之上，行了一日纔到。到時，是接引童子領我們上山，說王母娘娘在山頂等我們。金行牽著馬，在山門下與我們告彆，臨行前，他對我們說：“小蛇，多保重。”
他喚我“小蛇”……
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背對陽光的他，對我伸出手，也是這般喚我，“小蛇”。我能感覺到我的臉刷的就變紅了，心跳也變快了。他留給我一個紫發銀甲的背影，以及，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會知道我的思念嗎？他……也會如同我一般思念嗎？
山頂上，一間看不出多華貴的水晶宮，通體白色。王母娘娘隻是隨意的躺在宮中白玉貴妃椅上，卻看不出一絲慵懶，隻感覺她冰冷而高貴，一塵不染。她披散著滿頭銀髮，晃著手中的白麪團扇，讓我們兩上前去。
“選一把你們趁手的兵器吧。”
她用團扇一扇，十八般武器就出現我們眼前：刀、槍、劍、鏜、棍、叉、耙、鞭、鐧、錘、斧、鉤、鐮、扒、拐、弓箭、藤牌。
姐姐上前，用手顛了顛刀和劍，最後選擇了天蛇鞭。我左看右看，這些兵器都不太優雅，唯有弓箭稍合我心意。我拿起弓箭，弓背上赫然刻著“新月弓”三個字，箭囊裡放著12支箭，箭體藍色，閃爍著銀光，煞是好看。
我抬頭看她，王母閉上眼，扇著扇子，表情泰然。她並未看到我們，卻知道我們已經選好了兵器，手中白麪團扇一揮，剩下的兵器都消失了。她隻說了句：“都下去吧。”然後我和姐姐就被一陣白煙包圍，我疑惑的看向姐姐，姐姐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讓我放心。
待煙霧散去，我們才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陣法之中，四周狂風亂作，岩石飛舞。我緊緊握著姐姐的手，不敢鬆開。姐姐用手擋著風，站在我的前麵。
空中傳來王母的聲音：“此乃鎮魔塔頂層，鎮魔塔內鎖著的皆是六界凶惡罪徒，由上至下愈發強大。鎮魔塔共九層，你二人便從第九層開始，向下修煉吧。你二人現在的陣法，可助你們恢複，也可在危難之時，將你們傳送至此。當你們飛昇之日，便是出塔之時。”聲音結束，另一個紅色陣法便出現在我們旁邊，中心赫然寫著“九”的字樣。
姐姐向空中抱拳，大聲道：“弟子多謝王母娘娘指點。”說完便看向我：“玉帶，你準備好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握著手中的弓，答道：“嗯，姐姐。我們去吧。”
姐姐拉著我，頂著狂風，走向“九”字陣法。她的紅衣被狂風吹的飛舞，髮髻早被吹散，長髮飄在空中，她的手溫暖而有力量，被她握著，我冇有一絲害怕與恐懼。
從那一天起，我們便開始了鎮魔塔內的修煉。冇有師父手把手的教，也冇有什麼功法秘笈。鎮魔塔裡六界妖魔惡靈，凶惡殘暴，除了會攻擊我們，也會自相殘殺。從魑魅到羅刹，從無頭鬼將到六眼魚妖，從一開始的被攻擊，到殺了不計其數的妖魔惡靈，我們無數次被傳回塔頂的回覆陣，又無數次進入塔中。我幾度崩潰，可每每看到姐姐受傷，我又不得不再挺身而出，直到我們二人都回到回覆陣內，奄奄一息。
每一次接近死亡之時，我腦中都回想起初見那日，對我伸出手的金行，他背對著陽光，笑著對我說：“小蛇，彆怕，冇事了，我帶你們走吧。”
鎮魔塔也如此折磨，金行，你還會來救我麼？
回覆陣十分強悍，無論多嚴重的傷，假以時日，總能恢複。但這樣的回覆陣，更像是詛咒，因為它的存在，我們就連放棄，也冇有資格。餓了，我們就會吃塔裡的妖物；渴了，就喝它們的血。我們堅持，互相依靠，互相鼓勵，因為我們知道，隻要活著，我們，就隻會越來越強大。
300年，我們在鎮魔塔裡修煉了整整300年。可我們，還隻能在停留在鎮魂塔的第七層。在第七層，我們漸漸的不用回到回覆陣了，他們開始懼怕我的箭，也懼怕姐姐的天蛇鞭。我的箭囊12支藍箭，每抽出一支便又會再幻出一支，就如同塔內妖魔一般，生生不息。鎮魔塔總有源源不斷的妖魔惡靈進入，雖是殺不光，但對我們也開始避而遠之。
鎮魔塔的第六層是我們怎麼都無法突破的，裡麵的每一個妖魔，都強大到可以立刻將我們打回陣中，我們連對方是誰都看不清，就瀕死回到塔頂。這讓我們不得不停留在七層，再不能向下走。
千年樹妖，是第七層最強大的妖。他可以控製第七層的每一個妖魔，每一個惡靈，他甚至可以吸收死去妖魔的能力，化為己有。我們嘗試了幾百次，都冇能打敗他。他也嘗試了幾百次，可因為回覆陣，他亦無法殺死我和姐姐。
殺不死你的，終將使你變得更強大。
當姐姐用天蛇鞭縛住千年樹妖，我用箭射穿他心臟的那一刻，樹妖倒在地上，他黑色的枝椏化為泥土，與塔混為一體，最終，我們殺死了以為不可能殺死的妖怪。
一團祥雲將我們包裹，似乎將我們帶往塔外。當祥雲展開之時，我們出現在瑤池上空，天空飛來兩片霞雲，穩穩落在我們腳邊，金光閃耀周身，此刻，我們飛昇成仙了。
從來靈獸修煉千年纔可飛昇成仙，而我和姐姐隻用了500年。我們成為仙界口中最有天賦的蛇仙，那一天，靈山的仙鶴們圍繞上空，許多叫不出名字的仙人前來向我們道賀。
隻有我們知道，哪裡是因為天賦，分明是無數次的瀕死換來的而今，是每一次與死亡的擦肩而過，成就了我們與旁人的不同。
我和姐姐手牽手，在霞雲之上欣喜的看著對方，天曉得，我們有多麼不容易，300年，300年啊，在那凶惡的鎮魔塔裡，我們足足修煉了300年。
“姐姐，我們成仙了！我們成功了！”我激動的對她說，我能感覺到眼淚在眼眶打轉。
姐姐亦是，她一個勁的笑著點頭，生怕一說話，眼淚就會流下來。
“恭喜二位仙子，得道成仙，從今後，仙界又多了一份助力。”
聲音從我們身後而來，我們回頭看去，是一位頭戴白色淩霄冠，身著雪白錦緞，項上掛著一顆赤金珠的仙人。仙人眉清目秀，說話也煞是好聽，模樣算不得英俊，但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貴氣。他微笑朝我們作揖，用的是仙人們互相行禮的平禮，雙手抬至胸前，手背向外，手掌相疊。
我和姐姐也急忙學著他這般行禮，姐姐開口道：“多謝仙人，還未請教仙人名諱？”
“在下傲宣，東海白龍，偶然聽得王母娘娘說起她有兩位弟子近日出關，特來恭賀赤煉仙子，玉帶仙子。500年就能修身成仙，二位的的確確是仙界不可多得的天才。”傲宣執起手中摺扇，對我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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